「這……這……」他張口結舌,結巴了好久仍蹦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頻頻擦拭自額頭滴落下來的冷汗,「方纔要是不開那槍,早讓她跑了,她可是十分狡詐的。」
不由得他不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去面對,因每年葉家的企業集團及賀家企業對政府的資助豐厚到令人咋舌,他這小小的一介警探,哪敢在現任葉家的當家面前放個屁呢?更何況是開罪。
「哼。」葉南纋冷哼一聲,腳跟一轉,踱了開去。
他信步走到方才人影掉落的地方,在一棵高大的行道樹邊,見到細微難察的血漬令他皺了下眉,他若有所思的抬頭向上望了一眼,一片綠葉正巧緩緩向下飄落,他單手一接,葉片靜靜躺在他手心,綠葉上還有溫熱的血液。
他不動聲色的將葉片收進口袋,在樹下點了根煙,悠閒的吞雲吐霧起來,銳利的眼卻進入高度警戒中。
身邊忙來忙去的警員漸漸散去,在一切歸於平靜前,只聽見徐振傑在另一端還猶有不甘的撂下狠話,才悻悻然的離去。
終於還夜一片寧靜了。
這次大肆動員的緝捕專案成效是零,明日又可見媒體強烈的口誅筆伐了。
倏地,葉南纋以極捷健的速度攀上了樹,在樹頂處對上了一雙清亮的大眼,還有一張美麗不可方物的絕色容顏。
奇異的是,他竟會覺得這雙眼,像是一雙他熟悉已久的眸子。
月光自葉縫穿透而下,銀沙灑在她晶瑩剔透的潔白容顏上。
什麼叫吹彈可破、膚如凝脂,什麼又叫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眼前這張麗容就足以說明一切。
那對星眸見到他並沒有揚起他預期的愕然,反而巧笑倩兮的瞅著他,「嘿,你好,坐呀。」
冷著一張臉已超脫凡俗,笑起來更是令人驚心動魄的美,這樣的容顏不似人間該有的相貌。
「你好。」面對她,他學著她在樹間穩當坐下。
「今晚雖然沒星星,但月亮可特別美,花點時間看看月亮也不算浪費。」她的笑容好甜,聲音沙沙軟軟的,算不上低沉,也不是尖細,像一種嬌柔順耳的音符。
也不想時間不對、場合不對,人物對象也不對,她笑語嫣然,就像在對一個老朋友閒話家常那樣的自然。
「不痛嗎?」他突然一陣惱怒外加一點點心疼。她貼身的黑色衣服在肩胛處有一片濡濕,再貼近她一些,還可聞到空氣中有血腥味,她怎麼可以裝出一副沒事的模樣?
「款。」她輕吐出一聲算是回答,但,「以夏夜來說,今晚的風算是涼了些,會冷的呢,你看來挺健康的,不如將衣服借我披一下吧。」她撒嬌的向他要起了衣服。
「你就不能正經點嗎?」他的懊惱更熾了點,但仍將白色薄外套脫下來為她披在肩頭,登時一片血色染紅了他的白色外套。
「我是很正經呀。」她眼在笑、嘴在笑,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笑開了,可是一聲好輕微的歎息卻從她優美的唇中逸了出來,「唉,我知道你想抓我進牢房,並不想陪我在這裡看月亮、看星星,更甭說陪我聽風、聽水流,可是,我卻不想被你抓呀,我還這麼年輕,現在就被送進那種陰暗的地方未免可憐,你說是吧。」
「是呀。」不由自主的,他被牽動了。
「何況那種地方不只有老鼠、蟑螂,還有大姐頭呢。」她艱困的想抬起手來順順自己飄飛的髮絲,但肩頭傳來的劇痛讓她微微的哎呀一聲,皺起了眉。可真痛呢,傷口還傳來灼燒感,疼得她想哭了……
看穿了她的意圖,他抬起手,極其自然的為她撥去額上的發。
「謝謝。」她很懂禮貌的道了謝,又說:「你想想我這種花容月貌,一旦進了那種鬼地方,肯定會被毀容的,這樣悲慘的遭遇你可捨得?」
「當然捨不得。」直覺的話一說出口,他馬上楞住了。
他和她基本上可說是素昧平生,甚至他天性裡的正義感還讓他對她抱持一絲敵意,不管於公於私,他都不該有捨不得的情緒。
「所以嘍,為了怕你自責過度,我當然要想盡所有可以逃脫的方法了。」她好像在說別人的事般的輕鬆,「瞧,我這麼有想法,怎麼可以說是不正經呢。」
「那你想到逃脫的方法了嗎?」他竟跟她扯了起來。
「沒耶。」真糟糕,她的意識似乎開始飄離了,「因為我的肩膀好痛,讓我無法活動自如,而且我現在全身酸軟無力,看你方才上來時動作這麼敏捷,我想我是跑不過你的。」
「既然知道就乖乖的跟我回去吧。」
「不好。」她搖搖頭,臉上綻出天真的笑顏,「士可殺,不可辱,我怎麼可以隨隨便便的投降,那我多沒個性呀!」
「你以為你還能怎樣?」都傷得那麼重了,還不快舉白旗,待會血流光了,看她還笑不笑得出來。
「我還能這樣。」她對他又是甜甜一笑,趁著他還怔忡時,突然往後一倒,整個人以毫無防備的姿態往後墜了下去。
「小心!」他的心突地一跳,直覺反應的跟著往下翻躍,在她著地的前一秒鐘接住她……一陣淡不可聞的香味鑽入他鼻中。
「我就知道你捨不得我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一定會救我的。」昏迷前她猶自笑道。
會死人的,她不知道這麼做有多危險嗎?萬一他反應慢了一點,手腳拙了一點,心再自私一點,她可會當場撞斷頸椎,一條小命成芳魂一縷。就是這麼會惹人擔心。
這樣的思緒才冒出了頭,他又是一驚。自己今天是怎麼了,怎麼老是為了一個陌生的女人擔心受驚,尤其這個女人還可能就是那個編號162的盜賊呢。
該將她送去警局吧,今晚耗了一個晚上的時間不就是為了捉她,現在她落入他的手中,從此他們不用再擔心被她威脅了,看她待在大牢裡還能怎麼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