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那片海,她的沉靜下潛伏著暗潮洶湧。
不知道是要將過去尋一個明白,過回那失落的過去,還是,就這麼了,在這與世無爭的世界裡重新架構一個新生活。
心裡的遲疑總是不超過三秒鐘,因為每次只要起了回憶過去的念頭,胸口就好痛,連呼吸都困難了,身體拒絕再去回想過去,她的心也該順著身體走才是。
那一定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記憶,所以還是忘了好。
選擇了遺忘,疼痛不再,她緩緩的舒了口氣,還是別去想快活些。
只是,過去那究竟是段怎麼樣的日子,會讓她這樣排拒,寧可給過去空白,也不想染上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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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還未明,四處都還是一片灰白的混沌,一切都還在蒙朦朧朧中,難以看得真切。
風吹來,揚起空氣中的冰冷因子,衣服若是太單薄,那股寒氣可是會直竄而入的寒了骨頭。
幾輛豪華的大轎車緩緩開入了海邊的小鎮,為這個向來寧靜的地方,帶來一股不平靜的騷動。
海邊的人向來起得早,許多人錯愕的望著車子駛入,心中隨著轎車的行經,也跟著泛起了騷動。
這個小海港,向來是不引人注意的,生活的步調一如波瀾不興的海面,除了規律的小浪拍打著之外,沒什麼洶湧的大波濤。
因此這等奢華的陣仗,馬上亮了所有人的眼,畢竟這裡的生活平靜的稱得上是乏味,難得有好戲開鑼,當然大家都備好全身的好奇細胞,深恐自己一個不留神的錯過,會換來終身無盡的悔恨。
葉南纋坐在車裡,心裡起起伏伏的狂潮已不是激動兩字所能涵蓋的。
這些時日來,他們不惜重金的四處搜尋蕼荁可能的下落,甚至只要聽到哪裡可能會有的風吹草動,他也不辭千里路程,非得親自去確認不可。
奔波了無數地方,歷經了無數的失望,他的心滿是挫敗,卻仍然不願放棄任何一個可能的線索。
聽說在這偏遠的小海港,有一個貌似蕼荁的女人,於是,也不怕或許會換得失望,他仍是趕了過來。
路程中的每一分鐘對他而言都是難以言喻的煎熬,不知該如何去撫慰忐忑不安的心,但他甘願受得,如果可以因此而見到朝思暮想的人兒,這一切的折磨根本就算不上是折磨了。
如果……如果那據聞可能是蕼荁的女子只是一個容貌相似的女子,那麼他該如何去掩飾失望?
如果……如果那女子真是蕼荁呢?他又該怎麼面對她?對她濃濃重重的愧疚,早已不是補償所能癒合的傷痕。
怎麼也無法忘記是他的絕情將她逼下了海,而身處痛苦的她,當然更不可能忘了這入了骨的傷,想重新擁有她,變成了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更像一個癡人的奢望。
在不安難耐中,車子駛入了小鎮,停在陳家夫婦的門前。
門前走廊的台階上,坐著一個麗顏女子,她的美麗渾然天成,令人難以忽視,在晨風中,她的衣著略顯單薄,有種不勝清寒的瑟縮,及肩的發隨意的挽成一束,飄落在額邊的幾綹髮絲,任著風隨意擺弄。
她的美麗是如此奪人魂魄,然身子看來卻是如此單薄,在晨光中,竟是渺渺茫茫,不似世間的人物,像個虛擬的仙子,只偶然出現在紅塵中,隨時都會幻化而去。
她的目光落在遙遠的海天交接處,沒有情緒波紋的眸子裡有隱隱的寂寞,像在那片寬闊的天地裡,她曾遺失了什麼。
但不該的,她對過往的記憶太淡薄了,甚至她連去回想一下的意願都沒有,這麼決絕的斬斷或許該有的牽連,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堅持些什麼,只是想沉浸在那片深藍的海中而已。
這樣的她,怎麼還會有什麼失落的東西需要去尋回呢?
車子在她的面前停了下來,她的目光未曾好奇的轉個向,車子上走下來的人也未能引起她的注意,但奇異的是,即使未調整自己的目光,未去在意來者何人,但仍是那麼強烈的感受到那人的氣息,還有他灼灼的目光。
「蕼荁……」葉南纋在她面前站了五分鐘後,聲音仍難掩激動。上帝保佑,憐他一片心切,終於在尋訪多時之後,讓他再次見著她了。
她美麗的容顏看來是那麼的晶瑩剔透,他恍惚間還以為自己看到的只是過度思念的幻想。
「你擋到我了。」她不冷不熱的開口。
這男人站在她的正前方,擋住了清晨斜射的陽光,也遮住了她看蔚藍海洋的視線,甚至他就只是這麼站在那裡,竟也能讓她向來靜如死水的心莫名的泛起漣漪,也莫名的疼了下。
這可真的是莫名其妙,一個該說是不相干的人卻勾起了她的情緒……是不相干吧?至少在她有限的記憶裡,可沒他這號人物。
心突然有被揪緊的感覺,挺難受的,她不喜歡,這個男人的存在礙了她的呼吸,她幾乎感覺要窒息,好煩擾呀,秀氣的眉峰攏了起來,她不愛自己這麼有反應。
葉南纋在她身旁坐了下來,一句話也不說,只靜靜的陪在她身旁。
早晨的涼意讓風吹了散,海邊無遮攔的燥熱一下子漫了開來,陽光投射在她的臉上,讓她的鼻尖沁出薄薄的水珠。
他微微俯身為想她拭去汗水,然手指才碰到她的髮梢,她就如被蠍子螫到般急速的退了開去。
她的眼裡寫著防備,她不愛有人這麼貼近她。
「抱歉。」她是真的忘了他了。調查的報告上有註明,但他總無法相信那是真的,但如果她還是當初那個蕼荁,她的反應一定不會是退了開去的……
傻瓜,他還能期待她有什麼反應,沒將他一把轟出去已是了不起的客氣了,他竟還奢望她會投入他的懷抱。
「聽說你失憶了?」他問的直接。如果她忘了,他會幫她找回來的,他無法允許她將他埋葬在遺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