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後天就是明天的明天!」沒人猜出來,祁霓愈說愈樂。
「還有、還有喔!哪一種中藥最倒楣?答案是:人參,因為『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鉛筆姓什麼,你們知道嗎──鉛筆姓蕭,因為『削』鉛筆!」
「哪一種動物最熱情?答案揭曉,鏘鏘鏘鏘……」祁霓還會自己配上命運交響曲。「黑豬,台語念成『歐滴』,因為有一首歌,『歐滴』熱情,啊!好像一把火,啊!燃燒了整個沙漠……」
餐桌上的溫度頓時降到零度,季允宸不解地抬頭,望向口沫璜飛、吱吱喳喳、邊唱邊帶表演動作的祁霓。
「說完了嗎?」季允宸冷冷開口。
被她這麼一攪和,習慣安安靜靜用餐、讓腦筋放鬆一下的他,開始覺得不耐煩了。
「還沒呢,我還有其他題目──」祁霓尚未意識到老闆已經不爽了。
「閉嘴!」愛瑞懊惱自己竟然也跟著這丫頭起哄,捏了祁霓一把。
「唔……會痛欸!」祁霓揉揉自己的手臂。
「噓──」愛瑞把食指放到嘴唇上,以眼神警告她不得再造次。
「從明天開始,你不必服侍我用餐。」季允宸繼續動刀叉,連看也不看祁霓一眼,決定了她晚餐時間的命運。
一方面是受下了她的聒噪,另一方面是擔心她刷完馬桶後就到廚房……
「我可以幫忙的!」祁霓還沒體認到她講的笑話出現反效果,只想著不能錯失陪在他身邊的機會。
「不用你幫忙,有愛瑞太太就夠了。」他可不希望熱騰騰的晚餐全變成冰塊!
「愛瑞太太還要看爐火,要是您隨時有什麼需要,我就能──」
「好,既然你願意解決我的『需要』,以後,你每天準時晚上十一點到我房裡報到。」
他邪氣地輕勾嘴角,戲謔地睨著她有些發白的臉色。
「到你……房間?!」祁霓不敢相信。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她的允宸哥不是那種隨便、花心、濫情的男人呀!
一旁的愛瑞也被主人的命令弄糊塗了。
少爺一向對女人沒什麼好感,雖然投懷送抱的女人不計其數,但因為怕麻煩,所以絕不碰家裡的幫傭,現在怎麼會對一個小女傭產生興趣?即使齊小泥的臉蛋清麗了些、漂亮了些,不過,就是很怪呀……
「你也對其他女人說過這樣的話嗎?不可以!」
不知道為什麼,祁霓就是氣憤。
季允宸挑眉,有趣地看著她小臉漲紅的樣子。
「剛才的笑話不好笑,倒是現在的你比較可笑。」他徐徐說道,嘴角依然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淺窩。
就是這個笑容,讓祁霓心頭燃起不知名的火。
「我哪裡可笑了?」她鼓起兩頰,橫眉豎眼像只生氣的小野貓。
「想說什麼是我的自由,你憑什麼管我對其他女人說過什麼?」
一句話,堵得祁霓啞口無言。
不對呀!她是他的未婚妻,她當然有權過問──
「我可以管,因為憑我是你的──」
等一了!不行,她不能說!在她決定要靠自己贏得季允宸全副的眼光時,她就先放下「祁霓」這個身份了,她不想輸、也不要輸!
「怎麼不說完?憑你是我的誰?」他替她接了話。
「憑、憑我是先生的女傭,所以應該提醒先生……注意衛生。」
「既然你是我的女傭,我要你晚上來服侍我,有錯嗎?」
「沒、錯。」但就是不可以!祁霓暗暗咬牙。
季允宸以指挑起酒杯,啜飲一口酒,隨後以濕巾擦拭自己的唇、手。
「今晚就開始。」丟下濕巾,他從椅中起身,只留下這句話,便轉身離開餐桌而去。
「喂!我不是那種女人,我不要──唔……」
祁霓還想說什麼,卻被愛瑞從後摀住她的嘴巴,只能發出咿咿唔唔的聲音。
「你好大膽子,誰允許你挑釁主人的!要不是先生願意留你,你現在不是流浪街頭、就是被壞人欺負,你懂不懂感激呀!」愛瑞放開祁霓,指著她的額頭罵。
「感激也不需要以身相許呀!」雖然她是很喜歡允宸哥沒錯,也願意把自己交給他,但絕不是在這種情況下!她也絕對不是任他發洩慾望的女人!
「你說什麼?」太文言的中文,愛瑞聽不懂。
「沒有。」算了,只好等到晚上她和允宸哥獨處時,再對他「曉以大義」吧!
「以後不要說那麼難的中文!」
「好啦,我不說了。」誰教她自願當人家女傭,祁霓總算明白古人的至理名言「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
「嗯?」愛瑞斜眼瞪她。
「……是。」
她……會、錯、意、了。
深夜十一點半,祁霓抱膝坐在地毯上,羞赧地望著五公尺外,正在書桌前專心批閱文件的季允宸。
這裡是和主臥室相連的書房,除了一張檀香檜木書桌椅外,還有三大面高及天花板的書牆、和一套立體音響設備。
此時,音響喇叭中,正傳來彷彿能鎮定人心的蕭邦鋼琴曲。
他命令她來的目的,就是要她等在音響旁,當十一點四十二分時,按下「跳過鍵」跳過CD第五首他不喜歡的曲目,就這樣而已。
就這樣而已──所以她不知道自己該慶幸、還是該難過。
該慶幸的原因是,她的允宸哥確實是個正人君子,是她誤會他了,該難過的原因是,她難道對他沒有任何吸引力嗎?
嗚……這一刻,她比較想哭。
「齊小泥,你失職了。」季允宸的嗓音低低傳來,銳利的眼光掃向嘴角垮下正在發楞的她。
十一點四十二分二十五秒。
「啊?」祁霓的思緒被他的冷嗓澆醒,回過神一看,低呼出聲。
「對不起……」她連忙按下CD按鍵,室內的音樂馬上換了另一種曲風。
「專心一點。」他沒有責備她、也沒有恥笑她,再度埋首工作。
祁霓怔怔地望著眼前的男人。
時而溫柔、時而冷漠、時而嚴厲,到底哪一個他才是真正的他?她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