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琪像寵孩子似的照料他。每天晚上,她會跟他聊聊天,試圖瞭解他。雖然他常常心不在焉,目光遙遠迷離,她還是努力地想引他說出心事。
有一次,她順口問他:「你相信愛嗎?」
他愣了一下,竟然突然像野獸似地咆哮起來。「別跟我談愛這個字!」
「幹麼那麼凶?」她嚇了一大跳。難道他心裡的創傷與愛情有關?但他不是訂婚、有很要好的未婚妻,而且很快就要結婚了?
「好好好!」她連忙安撫他不安的情緒。「沒關係,不談就不談,沒有愛也沒關係的。」
「你錯了!」他大吼:「失去愛,什麼都沒有了!」
「喔?」她也不甘示弱地頂回去。「既然會這樣說,幹麼不去找到愛?我之前以為你有幻想症,所以懷疑飯裡面有人下毒藥,這點解決後,我又懷疑你得厭食症,所以才不吃東西。現在你可以正常進食了,但我還是感覺出你大有毛病。問題是,你英姿勃發、事業有成,又有美女相伴,人生至此,你還有什麼好不滿足的?還說什麼失去愛就什麼都沒有了這種沒志氣的話,你還是不是男人啊!還是你身體不行了?你……該不會是性無能吧?」
「閉嘴!你在胡說什麼?!」他氣得臉色鐵青,徹底發飆。「你快滾出去!」
「別害躁嘛!」她完全沒被嚇倒,反而繼續激他。「我也在泌尿科服務過,像你這種例子我看過很多啊……現在醫術這麼發達,只要你鼓起勇氣就醫,一定治得好。」
咻!一隻拖鞋飛了過來,喬琪機靈地閃開,跑出房間前,她拋下一句話——
「你精神真好,我從沒看過你這個樣子呢!」說完,她嘻嘻笑著,越跑越遠了。
她的話讓魏恩憲頓時愣住了。他思考著這句話,直到半夜都還了無睡意。
魏恩憲緩緩下床,在房裡踱步,月光透過窗子照射在地板上,讓他的房間明亮得如同白晝。他望著皎潔的月亮,突然對幾個月來頹廢沮喪的自己感到噁心。
他根本沒什麼病,卻像縮頭烏龜似的躲了起來,不敢面對現實,這是不可一世、唯我獨尊的魏恩憲嗎?
他低頭看看身上的白色浴袍,更覺得自己像只遊魂。他連忙打開衣櫃,想換套正常的衣服,但一見到塞在衣櫃角落那個精緻的大洋娃娃,他頓時臉色一變!
望著那本來要送給小澤理惠的娃娃,魏恩憲感到怒氣騰騰。他抓起娃娃扔在地上,本想狠狠地踹爛它,但轉念一想,何必把怒氣發洩在沒有生命的娃娃身上?既然他不想再見到這個娃娃,不想憶起親耳聽到親生母親和未婚妻計劃謀殺他的那一幕,那麼,就讓娃娃換個主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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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魏恩憲衣著整齊,神清氣爽地站在花園池塘邊,等喬琪出現。
他不知道的是,其實喬琪已經躲在一旁偷偷摸摸地看了他好久了。他本來就是個讓女人無法不心動仰慕的男人,喬琪與他朝夕相處,每過一天,她就更難抵抗他獨特的魅力,更無法自拔地陷入愛的漩渦。只是他已有未婚妻,況且她只是一名看護,當病人病好了,她當然就得走人。所以她能怎麼樣?當然只能隱藏這份愛意,永遠默默地暗戀下去……
她暗暗歎了口氣,打起精神走上前去。「魏先生,早。」
他回過頭,彬彬有禮地回應:「早安,喬小姐。」
「哇!哇!」她哇了好多聲,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你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儘管他只是穿著風格休閒的polo衫和卡其長褲,但仍不失帥氣挺拔。他刮了鬍子,散發著刮鬍水的清爽味道,凌亂的頭髮也擋不住他精神奕奕的模樣。「我也這麼覺得。」他神清氣爽地認同她的話。「等有空再把頭髮剪短,就更像紳士了。」
「看你這樣我真高興,你——好像重生了!」
「還好。」他微笑。那笑容中仍隱藏苦澀的一面,但他的確已大大不同了。
喬琪語重心長地說:「你說失去愛,沒關係,你還有希望啊!以前每當我失望的時候,就會跑到教堂去,牧師總是會對我說:『孩子,一個人什麼都可以捨棄,譬如榮譽、地位、金錢等等,但唯獨不能捨棄希望。不論在任何時候,只要希望還在,你就會有明天、有未來。如果你捨棄了希望,那麼你就什麼也沒有了。』」她發現話題有些太嚴肅了,趕緊話鋒一轉,戲謔地說:「希望就是最好的治療方法,怎麼樣?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去醫院看泌尿科?」
魏恩憲一聽,立刻從身旁地上拿起一個東西往她身上砸,罵道:「你再隨便亂說看看!不要以為男人不敢打女人,我可不信這套,一定會好好懲罰你!」
「我哪有說錯……」她笑著推著他砸在她身上的東西,隨即愣住,只見那是個金髮碧眼、十分美麗的大洋娃娃。「這是……?」
「送給你的!謝謝你在這陣子很努力地讓我變得好一點,雖然還不是完全康復,但我還是要謝謝你。」
「這……很貴吧?」她小心翼翼地問著。
「當然!這是來自波西米亞的精緻手工娃娃,衣服全部都是手工縫製,連頭髮、睫毛都是人工編織,而且是限量發行,還有附上保證書呢。我是在英國倫敦的拍賣會場以高價標下的。這種娃娃,擺越久越值錢,要好好珍惜喔!」他毫不避諱地說:「我原本要送給未婚妻,不過我改變主意了——」
「所以改送給我?」她想問為什麼,可是隨即決定不要多問,只淡淡地說:「送我是對的,反正你還可以買更好的禮物送給未婚妻嘛!」
「說得也是。」他不願多談,便隨口應道:「我覺得這娃娃應該取個名字,而且我也想好了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