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爺去年實在荒唐得很吶。」當東王福晉午睡,青蘭和丹桂帶著瑞思麗離開時,青蘭這才又說起來。「他只要看見神似畫中女子的姑娘,也不管對方的身份多麼上不了檯面,暗中就去跟人家幽會。」
幽會?瑞思麗瞪直了雙眼。
「去年那陣子七爺胡搞了好長一段時間。」丹桂接口說道。「直到有一回惹上了一品京官的小妾,那一品京官不敢得罪七爺,居然把那個小妾打扮得漂漂亮亮,送禮似的送到府裡來給七爺,老王爺得知前因後果之後簡直氣壞了,一怒之下把那京官和小妾統統轟了出去,從那次以後,七爺才收斂了一點。」
瑞思麗不敢相信自己耳中所聽見的,百猊不只已有心愛的女人,甚至還和「身份上不了檯面」的女子幽會胡搞?
她想像不出他可以荒唐到什麼地步?有種不適的刺痛感如影隨形地跟著她。
「想不想看七爺房裡的畫像?」青蘭輕聲提議。
「可以嗎?」她忽然覺得心跳加快起來。
「反正七爺這會兒不在,讓妳偷偷看一下無妨。」丹桂無所謂地說。
瑞思麗提心吊膽地跟著她們走進百猊的住處。
當寢房的門緩緩推開來,房內居中懸掛的一幅畫立刻映入眼簾。
那是一幅線條簡單的水墨畫作,除了深深淺淺的黑,沒有半點顏色,畫中女子未著寸縷,只肩披一襲薄薄輕紗,嬌軀線條若隱若現,女子嘴角噙著微笑,顧盼嫣然,佇立在水澤旁,畫像右上角題了一行字--
玉質凝膚,體輕氣馥,綽約窈窕,絕古無倫
瑞思麗愣站在原地動也不動,腦中全然一片空白。
是她的幻覺嗎?還是自己自作多情?為什麼她覺得畫中的女子像極了自己?連畫中女子右肩胛上的一點痣都和她右肩胛上出生就有的痣位置一模一樣!
「七爺作畫的技法相當高明吧?畫上的女子美得就像洛水女神。」青蘭低聲讚歎。
瑞思麗愈看愈覺得畫中女子就是她自己,一顆心慌得不知所措,百猊心裡的人會是她嗎?真的會是她嗎?
這個念頭漸漸成形,她那不爭氣的心臟立刻狂跳得一塌糊塗,血氣直衝腦門,陶陶然地差點飛起來。
「世上會有這樣美的女子嗎?如果有,我也希望能親眼見上一見。」丹桂慨歎著。
瑞思麗不敢相信有人會把「美」這個字用在她身上,小時候外公、外婆和媽媽雖然時常抱著她猛親,也從不曾讚美過她美,後來阿瑪偶爾會叫她「小美人」,但那是因為阿瑪對每個女兒都暱喊小美人,所以她總認為再醜的兒女,在父母眼中都是美的,並不是因為她真的很美。
「她美嗎?妳們覺得她美嗎?」她對自己從來都沒有自信。
「有眼睛而且看得見的人,都應該看得出這是美女無疑吧。」青蘭怪異地瞅她一眼。
真的!她彷彿看見頭頂上爆出一朵燦爛煙花般驚喜不已。
「為什麼大家都覺得醜的人,妳們會覺得美呢?」她心裡已經認定畫中女子應該是她沒錯,所以把一直以來人們把她貶成醜怪一族的疑惑老老實實問出來。
「是誰允許妳在這裡大放厥詞的!」
瑞思麗一聽見這聲身後傳來的怒喝,還沒來得及轉身,一道黑影閃電般地撲襲而來,扯住她的手猛力往外一推,她沒機會做好反應,連連踉蹌了好幾步,跌往門外摔坐在地面上。
「百猊!」見他突然出現,她欣喜過望,仍陶醉在發現自己是他心愛女人的驚喜當中,根本沒察覺到他眸中冰冷的怒焰。
「滾出去!」
瑞思麗被他冷冷俯視的慍怒面容和無情的言語震懾住。
「妳立刻給我滾出王府!馬上!」
第四章
為什麼大家都覺得醜的人,妳們會覺得美呢?
百猊簡直無法相信這些話是從醜怪粗俗的瑞思麗口中說出來的,她竟敢放肆批評他心中聖潔的天女!
醜的人是誰她到底有沒有搞清楚,難道她那副「尊容」才叫美嗎?
「給我滾出去!」一想到她褻瀆他心目中的絕世天人,一把無名火就轟然爆裂,熊熊燃燒。
瑞思麗錯愕地瞠大雙眼,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話,為什麼他會氣得要她滾出去?
「還不快滾!」百猊已經無法忍受再看她一眼。「青蘭、丹桂,妳們杵在那兒幹麼!再不把她攆出去,我就把妳們三個人一起攆走!」
「七爺息怒!」青蘭和丹桂從沒見百猊如此失控大吼過,嚇得肩靠著肩跪了下來。
「把她攆走以後,我再好好跟妳們算這筆帳!」他凶狠地瞪視著她們。
兩個大姑娘嚇白了臉,百猊平時斯文懶散,甚少發大脾氣,此刻突然間火爆盛怒,看來瑞思麗這回真的把百猊得罪得很嚴重了。
「七爺,大福晉已經說了要把瑞思麗留在她的身邊,所以要送走瑞思麗可能得先問問大福晉的意思。」丹桂戰戰兢兢地低頭說道。
「大福晉見過她了?」他咬牙切齒地瞪著她們。
「是。」兩人嚇得遍體生寒。
「又是妳們從中搞的鬼?」他的目光像要把她們碎屍萬段。
「七爺,奴才們沒有搞鬼。」兩個人的頭搖得很心虛。「我們也不知道大福晉一看見瑞思麗就歡喜得很,和她閒聊也聊得很愉快……」
「好極了,看來真的不能再把妳們留在我身邊了。」他冷冷哼笑。「妳們侍候我五年,把我的弱點摸得清清楚楚,我再把妳們留下來,妳們豈不是敢爬到我頭上作威作福了。」
「七爺誤解奴才的好意了,我們只是……」
「只是想用盡各種方法不讓我娶慶陽格格對嗎?」他替她們接下去說。
「這當然是原因之一。」她們不否認對慶陽格格的厭惡。「但是還有另一個原因,那就是瑞思麗說七爺曾經追問過她的名字,我們以為七爺應該喜歡過瑞思麗才會那麼做……」
「我追問瑞思麗的名字?她還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他像聽見一個很難笑的笑話,斜眼冷瞟垂頭僵坐在地上,神情呆滯得像個木頭人似的瑞思麗,對她惡意批評他心上人的怒意,早已使他失去冷靜的判斷力,他壓根兒就沒把畫上的女子與思麗聯想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