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廂,傳來熟悉帶笑的聲音,似乎很有精神。
「還好。」今天看見他在「展峰」工作,不曉得為什麼,之後心情莫名變得沉重,到現在還是這樣,像被丟進一個塑料袋、牢牢打上結,無法透氣。
聽出她有氣無力的語調,柏烈旭關切問道:
「怎麼了?妳的聲音聽起來無精打采的,是工作太累了?還是有什麼事惹妳心煩?說出來,也許我幫不了什麼,但總好過妳一個人悶在心裡。」
既然他問,她就直說了:
「你怎麼沒跟我說你在『展峰』工作?」不自覺地,詢問的語氣添了許多介意。
那頭驚訝的語氣明顯:「妳怎麼知道?」
「我今天早上送文件到『展峰』,碰巧看見你。」
看見他?「為什麼不叫我?」
「嗯……」說不上來一個確切的理由,梁雨萍遂轉移話題,回到最先的質問:「是我先問你的,為什麼不告訴我?」
「妳在意?」
「我當然在意。」這不是廢話?「我一直以為我們之間是無話不談的,但你甚至連找到工作的事都不告訴我!虧我還擔心你的出路,或者是打算考研究所再讀幾年書--如果你早點告訴我,我就不必替你擔心了。」
抱怨一旦起了頭,就滔滔不絕像是決堤的洪水般沒完沒了。
誰知道說了一長串之後,她這個學弟兼好友竟然只是短短一句:
「為什麼擔心我?」
這句話莫名挑起梁雨萍的怒氣。
「我當然會擔心你!雖然不同系,你也算是我的學弟;再者,我們是好朋友,我當然會擔心你退伍之後打算做什麼。可是你--竟然找到工作也不說一聲。」愈想愈有氣!「烈旭,你很過份哦!」
電話線另一端沉默了會兒,才出聲:
「基於『學姐』的身份關心我這個『學弟』嗎?」
梁雨萍聽得秀眉頻蹙。
「你的語調怪怪的。」怎麼回事?
雖然遲鈍,有時也會突然敏銳得讓人措手不及。
面對她難得的敏銳,一時被沮喪攪亂精神的柏烈旭連忙否認:「沒的事,妳聽錯了。」
「為什麼呢?」她仍繞著這話題打轉,壓根兒沒有發現到對方的心緒已經像洗過三溫暖般,忽冷忽熱了一輪。「有工作是件好事,尤其又是在『展峰』;還有,你什麼時候參加CFA的證照考試了?」
話鋒忽轉,也讓柏烈旭推敲出她大概是什麼時候在公司看到他。
「妳都知道了?」
「嗯。」重重一哼。「你不說,我不就連替你高興的機會都沒有了嗎?」
認識也三年多了,從還是同校的學生開始,到他畢業、服兵役,他們都一直保持聯絡,並沒有像她的同班同學,因為彼此的生活圈差異愈來愈大,交情日漸淡薄,最後失去聯絡。
每年每年,更新通訊簿的時候,總不得不刪去一些不曾聯絡或已失去聯絡的老同學,填人工作上認識或必須認識的新人名。
而「柏烈旭」這三個字,每年每年,都會被她重複謄寫在新的通訊簿上,不曾消失。
現在,他已經踏入社會,照理說,他和她現在已經有相同的交集,沒想到反而不如之前什麼話都說的親近,這--讓她覺得寂寞。
就像突然發現自己被丟在某處,一個人孤伶伶地寂寞著。
「對不起,在不確定能取得證照之前,我並不打算告訴妳,我不想讓妳空歡喜一場。」
那頭,傳來淡淡的道歉。
首先低頭的友好表示讓梁雨萍冷靜了下來。
老天,她在做什麼?
像個小女孩似的,拗著脾氣抱怨自己受到冷落。天可憐見!她都已經二十八歲,竟然向她的小學弟撒嬌?
「是……是我不對。」愈反省,梁雨萍愈覺得自己的行為幼稚可笑。「其實你並沒有凡事非得跟我說的必要,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唉,大概是我工作太累,連自己在說什麼都不知道,你沒錯,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是她無理取鬧,有失學姐風範。
她認真的反省自身,沒想到那頭竟然傳來隆隆的低沉笑聲。
「你笑我?」
「不,不是笑妳,只是開心,這表示妳很在意。」柏烈旭一面講電話,順手取來相本翻閱,瀏覽過一張又一張的合照,看著青澀的自己與日漸美麗的她。
他逼自己努力往上爬,有別於其它同年紀的男生,將服兵役視為虛度光陰的人生空窗期,在服兵役時也不放過自修的機會,一路衝刺了三年,就不知道在旁人的眼裡,現在的他站在她身邊是否已不再像學姐弟,而是--一個男人跟一個女人?
如果不是,這三年的努力只有兩個字:白、費!
偏偏,讓他努力至今的始作俑者渾然不覺,遲鈍地針對他的話提出抗議:
「剛不是說過了嗎?你的事我怎麼會不在意呢?烈旭,你有時候說話怪怪的,讓人摸不著頭緒。」
梁雨萍自認不是笨蛋,但偶爾--只是偶爾--會對他的言行萌生一種抓不著邊際的感覺,搞得自己一頭霧水。
「我希望是因為學姐弟之外的緣故讓妳在意我。」
嗄?「什麼意思?」
「沒有什麼。」看看表,一個鐘頭已過。
捨不得放下話筒,但思及明天大家都要上班,只好按捺情緒,準時收線。
「十二點零五分了,晚安。」
喀!輕輕一個斷線聲響。
梁雨萍瞪著話筒,話題斷得沒頭沒尾讓她覺得莫名其妙。
這個學弟真是愈來愈--讓人搞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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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的週末下午,昔日大學手帕交相約見面,葉秋雙手環胸,聽著好友述說最近的生活狀況,直到聽見「孟暘谷」三個字,才有了反應。
「孟暘谷?那傢伙找妳做什麼?」
「妳認識他?」
葉秋的表情瞬間閃過不悅,但消失得很快。「一點點。他找妳幹嘛?」
「他沒有找我,只是不斷送花,還有邀請我一起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