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我壓根兒沒想過,愈認識妳,我就愈在意愈放不開,否則當兵的時候不會每隔兩三天就寫信給妳;至於後者--坦白說,我很擔心,但是葉秋叫我儘管放心,她說妳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的人,不會這麼輕易接受另一段感情。」
梁雨萍聞言,雙唇抿起不滿。「好一個手帕交,原來你跟她早就串通成一氣。」
「我承認自己是用了一些手段,但看在動機的份上,請妳原諒。」
她怪得了他嗎?葉秋也只是把事實說出來而已,她能怪誰?
他對她,真的費盡心機可不是?
一時情動使然,梁雨萍旋腰,忘情地伸手托捧他臉頰。
「你不怕嗎?如果我拒絕你怎麼辦?」
這話的語氣、她現在的舉動--是不是意味他是有希望的?
握住她的手,緊緊扣進掌心,柏烈旭難掩興奮,雙眼直勾勾看著她。
「我怕,但我還是想知道,我不是在自作多情吧?妳的回答也不會讓我失望吧?」
梁雨萍凝視他一臉希冀的神情,她真的說不出一個「不」字。
更何況她已經想清楚自己該如何面對他的感情,也不願再逃避。
那天和陸大哥談過之後,她試著假設沒有柏烈旭的日子自己會怎麼樣--
再也沒有電話會在十一點鐘響起。
再也沒有人會在週末一大早叫醒她,強拉她出外散心。
再也沒有人會突然提著夜市小吃上她家門,和她大打牙祭。
她的生活再也沒有驚喜和期待的樂趣。
柏烈旭對她的好,在不知不覺間養刁了她!
只是--
「我還是很怕受傷。」她說。「對於感情,我怕我的患得患失會讓你覺得有壓力。」
「我會樂於接受的。」他理解道:「其實我跟妳一樣,也會怕。」
「咦?」真的假的?
「真的,遇到感情,我想男人女人都一樣,會因為怕受傷而怯步,只不過我同時也認為,感情上的不順遂只是一時的,是為了讓自己在下一段感情來臨的時候,能從之前的經驗學到教訓,不去犯同樣的錯誤。我深信,過去所累積的痛苦,是為了讓將來過得更好;倘若每次都栽在同樣的問題上,之前感情受創所造成的傷不就白挨了?」
原來他是抱持這種想法啊……
反觀自己,緊守著過去失戀的沉痛經驗不放,始終不敢跨出腳步再次碰觸感情的她,是不是很傻?
「你真的不在乎我大你四歲?」
「在乎就不會暗戀妳三年,也不會這麼努力只求妳認同我的能力,也不會希望妳不把我當學弟看!」他說,語氣因為感受到她的接納變得激動起來。「我怕的是妳在乎我小妳四歲,怕的是妳認為我配不上妳!」
望著他許久,梁雨萍鼓起勇氣開口:
「如果將來有一天,你發現自己不再喜歡我,請你一定要告訴我,不要讓我最後一個才知道,我寧可你是因為不喜歡我而提出分手,也不要是因為我發現有第三者、知道自己被你背叛之後才分手,同樣的痛我承受不起--這樣,可以嗎?」
未來會怎麼樣她不知道,但她想試著和他一起走下去。
在終點處會是什麼樣的光景她不知道,但她真的想再試一次。
「妳也一樣,」知道她顧慮的是什麼,柏烈旭也坦然相告:「一旦愛上別人,或有更好的選擇,不要怕告訴我,或許我無法笑著和妳分手,但我會盡量試著放手,不讓妳為難。」
情動難抑,梁雨萍雙手滑至他頸背,整個人偎進他懷裡。
其實,她要的就只是坦白與尊重--畢竟兩個人愛得再深再久,也無法洞悉彼此的想法,仍舊是不同的個體。
如果不坦白,怎麼安心、怎麼相互信任?如果不尊重,怎麼在擁有彼此之餘,還能給與對方一個獨立私密的空間喘息?
她要的,就是這些啊!
這樣的肢體語言再明白也不過,被摟著脖子的男人終於鬆了一口氣。
「看樣子,我沒有失戀了?」
懷裡的人重重地點頭。「對不起,讓你等了這麼久……」語帶哽咽。
「無妨,」柏烈旭輕輕摟著她,怕自己太激動,嚇壞好不容易願意再接觸感情的她,埋首在她肩頸低聲說:「本來,我原先的計畫是再等三年。」等他取得CFA證照。
用六年的時間暗戀她?
梁雨萍只有一個結論:「……你瘋了。」
「是啊,是有點瘋。」他不得不承認:「因為我不知道妳的失戀保存期限到底有多久,只好繼續等。」
他的傻氣和幽默成功逼出她眼淚,又哭又笑的,連話都說不清楚。
「過期了,早在不知不覺中就過期了!」好傻的男人……
「那麼,我可以吻妳嗎?當作我們的開--唔!」
主動貼上的唇代表了回答,接下來的,不必誰來提點,柏烈旭自己知道該怎麼做。
收緊雙臂將懷中纖軀摟貼著自己,化被動為主動,投注壓抑長達三年的感情。
昔日失戀的難友,今天摟吻的情人,未來會是什麼他不知道,但他衷心希望--
幸福可期。
尾聲
意外的偶然相遇,她想她會記得這一天的。
勾著心愛男人的手臂,她和他邊談笑邊逛過一家又一家的婚紗廣場和首飾精品店。
即便再怎麼不喜歡在難得的週末假日置身於都市街道與磨頂放睡的人群推來擠去,他們也必須。
因為,他們要結婚了!
先是被不知不覺暗戀了三年,再與暗戀自己的人相戀了三年,在他成功取得CFA的證照、也升職成為投資部門主管之後,堅持有成就才有資格向她求婚的男人終於捧著玫瑰花,來到她獨立出來的事務所辦公室向她屈膝求婚。
回想那日,太過戲劇化的演出讓她笑得直不起腰,已臻三十一歲「高齡」的她羞得只差沒躲起來拒見任何人。
然後、然後,他們現在準備要結婚了!
在未來老公不著痕跡的保護下,其實她不必與人推擠也沒機會撞到誰,或者不小心踩到別人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