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乖乖不動,雖然看不見,卻明白他好看的臉龐離自己有多近,他的呼吸帶著花草的氣息,吹拂在她唇上,讓她心跳有些亂了……他的呼吸非常不穩,跟他第一次吻她時的平靜自然完全不同……
哎,想那個吻做什麼?何況那不算吻,只是咒術的一部分,雖然嚴格說起來仍然是個吻……
可惡,緊張起來了,掌心潮熱,他的手也好熱……他跟她想著一樣的事情嗎?雖然篤定他很君子,說不會碰其他地方就是不會,可是……怦然失速的心跳,不是排斥或抗拒,反而像在期待什麼……
他念完咒文,離開了她額頭,卻不再有動作。想到他正看著自己,她卻完全不知他在做什麼,不禁有些急躁,忽覺他右手微顫,跟著姬秀和的驚呼聲響起——
「老師!」
舒芹猛地睜眼,而南宮璟立即將她護在身後。
只見會議室的牆面和地板開始冒出黑霧,而後凝聚成一團團扭曲不定的形狀,沿著地面向室內的三人移動。
舒芹睜大了眼。儀式還沒完成吧?怎麼她就看得見這些東西了?
她來不及驚訝,就見那團黑霧開始往他們三人捲來,卻避開了兀自在椅上沉睡的小男孩。
姬秀和將剛畫好的符紙往腳邊一擲,一輪銀白光芒立即從紙面升起,擴大成咒文所組成的圓環,將他包圍其中,幾道黑霧碰到圓環邊緣,立即消失。
「成功了……」看著包圍在咒文圓環邊緣,卻無法越雷池一步的黑霧,姬秀和驚喜萬分,叫道:「老師,我成功了!成功了!」
南宮璟未答話,右手食指、中指掐著法訣,並於胸前,念道:「東方之尊,十七星西南……」
「可以快一點嗎?」舒芹不想催他,但是那團黑霧越來越近了,霧氣中逐漸淨現猙獰的面孔,讓她有種很不詳的感覺。
「去!」南宮璟低喝一聲,右掌向前拍出,凝聚的法力照埋該從掌中發出,卻停在掌心,沒有動靜。
他微微一驚,右臂又是一麻,剛要重新做法訣的手指也無法併攏,由肩至指竟瞬間完全麻木了。
此時,黑霧已捲至腳邊,他轉回身,以左手將舒芹推上會議桌,「別下來!」
舒芹跌在桌上,見黑霧已捲住他雙腳,驚呼:「小心!」
他略一凝神,改以左手掐法訣,驚覺體內法力的流動已然紊亂,無法運到指尖……難道他的病竟挑在這時候發作?
只遲疑了這麼一瞬,捲住他雙足的黑霧往上竄升,迅速包圍了他雙腿、腰腹,到達胸口。
他知道一旦給這股惡靈的氣侵入心口,就會被附身,偏偏法力無法運使,無計可施……忽地一雙藕臂自身後抱住他,奮力想將他拉上會議桌。
南宮璟怒道:「放手!」徹底失算了,惡靈比他預估的更強大,他做給舒芹的守護咒語恐怕保護不了她,而他太相信自己的力量,並未隨身攜帶法器,情勢非常不利。
「要我放手,讓你被這鬼東西吃掉嗎?!」見姬秀和呆呆地站在法陣中央,舒芹叫道:「你還有沒有符咒?快點來一張啊!」
姬秀和手足無措,「我……我只畫了一張啊!」老師說他畫咒太慢,所以要他在除靈前幾分鐘才開始畫,以訓練他的速度,可他還是畫得太慢,只來得及畫一張給自己,而且紙筆都扔在桌上,現在也拿不到啊!
眼見黑霧已經包圍了南宮璟整個人,正蔓延到舒芹身上,姬秀和轉向角落的小男孩,叫道:「青蓮,快點幫老師啊!」
小男孩終於睜開眼,眸光向會議室內的混亂一掃,在椅子上站了起來,小小的身軀開始發出溫暖明亮的光。
舒芹愣愣看著,只見小男孩的身形在光亮中逐漸飄浮起來,身子與四肢不斷抽長,最後變成一個披著棕黑色長髮的成人身形,原本稚氣的臉孔轉變為一張異常俊美的容顏,黑瞳顏色漸淡,褪成寶石似的清藍,閃爍著晶瑩冷漠的光,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扭動的黑霧。
而他身上的光芒還在不斷增強,越來越亮,亮得她不得不閉上眼……
第五章
松生上人在世時,除了收妖驅魔,也精於推算命盤,許多企業的負責人都慕名前來,談命論理之餘,也和上人建立了不錯的交情。
「青元」貿易公司雖然規模不小,但在上人往來的各公司行號中,只算是小角色,今日得以登上各大媒體,托的依舊是上人唯一弟子的「福」——除靈結束後,南宮璟語出驚人,說是「青元」大樓內埋著死人。
由於他精確地指出位置,董事長不能不信,於是通知警方,果然在會議室和幾間辦公室的牆內挖出屍塊,研判分屬於兩人。
「青元」這棟大樓落成只有三年,警方立即找來建商和所有相關人,查出一名有前科的工人涉嫌重大。他在大樓建築期間,發現妻子有了外遇,而後妻子偕同情夫失蹤,當時他向警方供稱兩人一同私奔。此時警方一查驗兩具遭到肢解的屍體,發現正是這名工人失蹤的妻子及其情夫。
一時間,「青元」聲名大噪,川流不息的記者、採訪車擠滿大樓外,而「南宮璟」三字,也因為掛著「松生上人唯一弟子」的名號,迅速紅遍大街小巷。
尤其在「青元」董事長爆料南宮璟開口索價一億兩千萬後,焦點完全由雙屍命案轉移到八卦上。記者們先是報導南宮璟擁有一整條巷道的房屋,身價非凡,又查出他歷次為人做法事的價碼,即使是師父的朋友也從不給折扣。
當年和上人交好的企業家們接受訪問時,免不了談到上人是如何樂善好施、慈悲為懷,雖然沒明著指責南宮璟缺乏上人的善心,也免不了流露出對他視錢如命的鄙夷。一位企業家更指出,南宮璟從小就是如此,甚至會主動跟人索取報酬云云。
可當事人南宮璟卻不做任何解釋,「茴香館」閉門不開,澧松道內的商家也很有默契地三緘其口,記者們什麼消息也挖不到,只能剪輯上人那些舊友的評論,在電視新聞上天天播送著對這條巷道的猜疑、指責、嘲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