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光山色與人親,說不盡、無限好。
這不就是李清照在「念王孫」這闋詞中所勾勒出的景致?
「景色是不錯啦,可惜沒什麼娛樂。白天游泳、到處閒逛,晚上只能待在房間裡玩脾,澎湖沒有KTV,也沒有PUB,滿乏味的。」
「喔!」祁北有些失望聽到他的評價。不過她想,習慣了三步一間KTV、五步一家PUB的台北人,到了澎湖會覺得單調乏味其實也是情有可原。
楊皓描述了他和死黨在澎湖發生的趣事,說得口沬橫飛,她不禁看呆了。
怎麼會這樣呢?他的狼吞虎嚥、他的手舞足蹈,他的神采飛揚……在在牽引著她的心魂,讓她幾乎忘了自己究竟身處何地。
他們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他好玩外放,她喜靜內斂。然而,也就是因為這樣的天壤之別,他對她才會有著如此致命的吸引力。
「本來我高中同學找我去墾丁浮潛、去花連賞鯨,但我想多花點時間和妳在一起。」
「……」她無言以對,她注定要負他。
「祁北,妳這麼忙,還有時間寫作嗎?」
「等家教結束後,我就有時間寫了,目前我正在構思故事的大綱。」
「可以先透露一點嗎?」
「我打算寫一個孤兒的故事。」她欣喜於他對她寫作的好奇,心靈相通是她追求的最高境界。
「孤兒?妳幹嘛放著歡樂不寫,偏要寫這種枯燥的題材?」
「它一點也不枯燥啊。它是描述一個孤兒的成長以及奮鬥過程,我保證它有血有淚,感人肺腑。」
她抓著他的手焦急地說明。這是一個放在她心裡已久的故事,它之於她有著特殊的意義,她好希望他能懂,他之於她也有著特殊的意義。
「好了好了,瞧妳激動的。我並不是要潑妳冷水,我只是擔心故事的內容不夠熱鬧,要是反應不佳的話,可就壞了妳『清純小百合』的名聲了。」
「會嗎?」被他這麼一講,她的信心動搖了。
「別擔心,等妳寫完,我先幫妳看看再說。」
「那就先謝謝你嘍!」她鬆了一氣,他終究是支持她的。
「好朋友何必言謝。」
楊皓反握住她的手注視著她,他看她的樣子就像她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他們在簡餐店門口道別,楊皓和朋友有約。
「我再和妳聯絡,等我電話。」他瀟灑地揮揮手走了。
望著他的背影,她的內心愁緒萬千。
生怕離懷別苦,多少事、欲說還休。
想愛不敢愛,不捨卻無力挽留,這種掙扎無奈能說給他聽嗎?與其徒增他的煩惱,不如將它深埋心底,讓她獨自承受,終其一生自我折磨。
千百年前的李清照竟能理得她今日的為情所困!
叭、叭、叭……
吵什麼吵?!
祁北還搞不清楚狀況,左手臂便被猛地往後拉,害她踉艙地倒退了好幾步,好不容易才穩住。
不明所以,正打算興師問罪的她,卻被一陣咆哮聲給震得完全清醒了。
「妳不想活了嗎?!」
她張大眼睛一看……
哇!怎麼會這樣?
她正站在大馬路中間的分隔島旁邊,一部部疾駛的車輛從她身邊呼嘯而過。原來剛才的噪音是車子的喇叭聲。她闖紅燈,硬是橫越了三線道的大馬路,更離譜的是她竟一無所覺。
而那聲咆哮則是……她往左後方一瞥,居然是一張熟悉的撲克臉。
韋子孝!
是他把她從鬼門關前給拉了回來。
那麼巧,他的出現救了她,但也看盡了她的洋相。
楊皓一離開,她便有如行屍走肉,以至於沒留意交通號志和來往的車輛,害自己差點送了命。
而她的救命恩人不是路人甲乙,偏偏是那個害她想愛又不敢愛的始作俑者。
祁北不敢分析他臉上的表情,綠燈一閃她便趕緊舉步向前,可是她發現她的手臂猶牢牢地被握在他手中。他就這麼不放心她嗎?還是他以為她企圖自殺?
「走吧!」他半拉著她穿過斑馬線,直達四海樓下他才放手。
「過馬路的時候不要想心事,知道嗎?」
他嚴厲地告誡她,她羞愧地直點頭。
「妳先進去,我得去把車停好。」他神色稍緩,也許是見她頗有悔意。
祁北轉身之際,卻聽見他大叫一聲:
「完了!」
她的視線循著他的,發現了對街的一輛違停黑色轎車,前頭是一部紅色的拖吊車,拖吊人員正努力的嘗試撬開車門--「他」的車門。
焦急無用,因為不能闖紅燈。
祁北偷瞄了一眼氣急敗壞的他,突然意識到……
她也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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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慎恐懼、小心翼翼、不敢造次。
祁北將經理室的空調溫度調低,他鐵定需要降降溫。她取來一罐冰咖啡放到他桌上,或許這可以消消他的火氣,她把他桌上的雜物整理了一下,以免他看了更加火冒三丈。
這樣的「將功折罪」不知道行得通行不通?
她邊認真的打著報表,邊忐忑不安地等候一場暴風雨到來。
鈴……
經理室的電話響了,她跑進去接。
接電話是秘書的職務之一,另外還有處理交辦事項、安排時間表、準備會議資料等雜七雜八的事;當然倒茶水、取悅上司……也都在秘書的工作之列。這是昨天中午她以一頓飯的代價向一個朋友打聽來的;高中畢業後沒再升學的朋友是一家小型企業的資深秘書。末了,她還曖昧的告訴她,有的秘書還得充當上司的地下情人或業務公關,所以通常秘書都不能長得太抱歉。
她的這位同學就長得十分妖嬈美麗,只怕難逃被收納為地下情人的命運。
難怪韋子孝不正眼瞧她,原來她根本不是他心目中理想的秘書。她來了一個多禮拜,沒為他倒過茶水,沒辦好過一件正事,老實說他沒被氣得七竅生煙就阿彌陀佛了,還提什麼取悅他。況且她長得如此平凡,根本不是任何男人感興趣的類型,不論是地上或地下情人,她都沾不上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