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趁亂消失了。」隱瞞了實情,芬蘭轉開話題:「所羅門得到了消息,很生你的氣。」
如意中槍的地方似火燒般痛。環顧室內,裝潢十分眼熟,不正是展無華這些天待的醫院病房?誰能料到,他剛出院,她卻進來替補?
病房外傳出響亮的腳步聲,門一開,所羅門快步走進。
如意低下眼,無法正視所羅門。
所羅門命令芬蘭走開,隨即質問如意:「你在做什麼?兩個傷害你的人安然無事,一心一意要報復的你卻進了醫院,你究竟怎麼了?」
「……我不知道。」如意抬不起頭。除了報復,她沒有別的出路嗎?
「你不想報復了?我幫你調查那個凱兒的下落很費勁,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她抱著頭,悲痛得心又疼了。「我爸爸害過好多人,誰找上我害我,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有權利報仇嗎?」
「如果你不殺展無華,若有必要——我會動手!」一旦有人與他的利益產生衝突,所羅門絕對會痛下殺手。「你在我這裡的任務已完成。今後,你想繼續留在組織或離開,隨便你,但是不要與我作對,龍。」
所羅門說出散場的話,轉身便要離開。
「別殺他。」如意哽咽地請求,所羅門停下。「他的命是我的……」
「你還沒醒悟嗎?」所羅門皺眉,看外星生物一樣看著如意。「該不會是捨不得他吧?」
「不是!」如意不假思索地搖頭,偏偏只要想起展無華——即使不想起他,隨便聽見什麼聲響,都彷彿聽見他的呼喚。
如意,如意,如意……不管她怎麼抗拒,聲音清晰不減。她難過地摀住耳朵,那溫柔的語音仍在她心中迴響。
如意……如意……不會再有人像他,用那麼溫柔的語調,喚著她。
「早點清醒吧。」所羅門走出門,一頓,又回過身,望著如意脆弱的身影,難得萌生一絲同情,寬限地說:「只要他不妨礙我,他的命就留給你,不過別人要殺他,我不會阻擾。」
「可是,他活著,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如意無助地笑了笑,滿面淒涼。
打他傷他,她也會痛。落井下石、推翻他的組織,他不在乎。而她最需要的不是宣洩,不是讓他和她一樣痛苦——她更希望……所有的傷害不曾發生,希望他對她是有感情的……如意笑到流淚。
劇烈的心痛泯滅了她的希望,痛楚強迫她清醒……這一切是真的,不是惡夢。她失去了親人,成為別人的敵人,她真的,被心愛的人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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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出醫院,身邊有芬蘭陪著……他在遠處看著,心不受控制地抽痛。
「她沒事,我們可以退場了。」搭檔開心的語氣像長年遭受奴役的苦工得到難得的假期。
「我想再見她一面。」面對面,而不是躲在角落偷窺。
「道上很多人正盯著,你不便露臉。」搭檔一語打散了展無華的妄想。「好不容易製造你神秘失蹤的假象,配合一點,等那些人坐牢,我們即可重見天日。」
「以後,就見不到她了吧?」
他憂傷的神情令搭檔心酸。「你今晚離開,我們不同路,自己保重。」
「我要回總部一趟。」接到搭檔錯愕的眼光,展無華平淡地說明:「……要求 BOSS不起訴如意跟隨所羅門時犯的罪。那是我害的,她沒錯。」
「無華……」多年的搭檔,展無華的自責與愧疚,他感同身受。「你放心,我挺你!」
他暗自決定,一定要幫展無華取得龍如意的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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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總是有追求幸福快樂的念頭,她曾經體驗過那種感受,可惜給予的人沒有留戀地打碎她的心,令她的人生破碎。
「展無華找他朋友避避風頭……」芬蘭選擇性地回答如意的詢問。「暫時找不到他。你先休息一段時間吧。」
「他有朋友?」她從不曉得,也許她不夠瞭解他。對一個不甚瞭解的人,她執著什麼?「我連他有什麼朋友也不知道。」
芬蘭假意關心安慰了她幾句,接著問:「你究竟想怎麼對付他?」
如意說不出話,不由憎恨自己,要什麼都不曉得。「我不想他死,但他受傷,我也會難受。」她痛苦地笑。「可……我好不甘心。」
芬蘭觀察了她半晌,想著展無華的搭檔曾吩咐過的話,他試探地說:「你……去找他吧。」
「所羅門說過,你領導的情報部消息是最靈通的,如果你找不到他,我又怎麼找得到?」
「我指的不是找他本人。」芬蘭有點膽戰心驚,展無華的行蹤是最高機密,但如意的悲傷與前輩的交代,使他差點露了口風。
「我不明白。」如意迷茫,兩眼泛紅。
「你若不甘心你的付出無疾而終,那就自己彌補。」芬蘭盡可能含蓄地暗示。 「去找他,他的形象或影子或過往,回到你愛上他的時候,找出動情的原因,把原因消滅掉,親自把這份感情埋葬。」
「找他……」如意一知半解,幽遠的記憶、南洋的風景……飄浮在腦海,若隱若現。
「這是邏輯性的理論。你什麼時候開始在乎他,追根究柢,把原因毀滅,然後就解脫了。相信我,不再重視他,比復仇——把他時刻放在心上掛念更有幫助。」
他的說法若能令她離開維羅納家族,脫出未來的紛爭,早晚她會遇到那個消失的人,與他重逢。
如意沉吟,入了迷。南洋的海風徘徊在她回憶裡,恰似展無華的心思,佔領了她的意識。
「你慢慢考慮吧。」芬蘭暗中歎氣。展無華的搭檔拜託他講的話,他講了。現在只冀望——當龍如意遇見展無華時,手下留情。
第六章
潮濕的海島氣候,風都帶著黏膩感,重回南洋,展無華帶著滿身的渾噩。他的時間,定格在如意救他的那一幕,驚悸殘存腦海,盤旋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