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燙的淚炙痛了她的眼,心口彷彿被他懷恨的眼神給傷得千瘡百孔。
該死!梁珣瞪住她,在心底狠狠低咒一聲。
明明是個這麼可惡的女人,在這種時刻,她看起來依然是那樣該死的無辜!
大大的眼睛裡蒙著一層水霧,矇矓得像是午後的山嵐,長長的眼睫上掛著兩滴晶瑩的淚珠,讓他聯想起清晨玫瑰花瓣上的朝露──
在他恨不得掐死她的此刻,卻仍被她的美給撩得心神大亂。
「如果我說我完全不知情,你會相信嗎?」
「當然不會!」梁珣咬牙一字一句說道。
那是當然的──閉上眼,楚蔓荷深吸口氣,藉此想舒緩胸口緊繃而疼痛的感覺,更想隔絕他那會灼人的眼神。
「我──我現在沒辦法把錢還給你,但我會想辦法──」
「我不要錢。」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宛如一具沒有溫度的雕像。
「你要什麼?」她的心沉痛得像是快窒息。
「妳的合約!」他冷酷的眸子一瞇。
「什麼合約?」
「離開『嵐』,從今以後只能當『超越』的專屬平面媒體模特兒,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得受『超越』的約束。」
「不!」聞言,楚蔓荷激動的低喊了起來。「我不能離開!」嵐哥對她有恩,她不能走。
「用五千萬買下妳應該綽綽有餘了吧?!或者,妳寧願把五千萬立刻還給我?」他勾起一抹陰狠的笑。
她的臉色倏然刷白。
看她黯然低垂的小臉、眼底強忍的淚,他強迫自己忽略胸口那股莫名的不捨與疼痛。
「我已經夠仁慈了,用五千萬我大可簽下當紅的大牌藝人,而不是一個沒沒無名的小模特兒,妳不必一副可憐委屈的樣子!」他狠狠諷刺道。
「我明白。」她哽咽的勉強擠出回答。
她更明白,這是她姑息楚展塘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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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短短兩天內,楚蔓荷離開了工作三年多的「嵐」。不僅所有的同事意外,楊嵐更是錯愕不解。
原本她在「嵐」就沒有任何合約。只要有好的發展想離開,楊嵐從不曾刁難,所以他也從不曾用契約綁住旗下的模特兒。
就是因為楊嵐的寬容和用心,多年來,除了不得已的家庭因素外,幾乎鮮少有模特兒主動求去。
這一回,楚蔓荷突如其來的退出,讓其他的同事議論紛紛,開始有人謠傳她是獲得「超越」賞識,即將躍上電視媒體,開始驕傲自大,連「嵐」都不放在眼裡。
也有人說她是跟「超越」企業的副總裁梁珣有了不尋常的關係,因為據說有人曾看到他們一起吃晚餐──
忘恩負義的謠言甚囂塵上,但楊嵐卻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異常堅定的阻止大家繼續散播謠言,正因如此,才讓楚蔓荷感到更加歉疚。
「去吧,我不問為什麼,但我相信妳一定有妳的理由。」楊嵐強忍著心痛微笑著。
他捧在手心裡的小蝴蝶,終究是要破繭而出,展開絢麗的羽翼離開他了。
楚蔓荷不在乎人家說她什麼,她只在乎嵐哥的感受,而這句全然信任包容的話,卻讓她徹底崩潰了。
在回家的路上,她的眼淚怎麼也停不了,有辛酸、有委屈,更有著辜負嵐哥的罪惡感,這麼多年來,要不是有他,像楚展塘這樣三天兩頭就丟給她爛攤子,她早就撐不下去了。
頂著矇矓的淚眼開了家門,卻發現家裡出現了一堆陌生工人,正以極快的效率整理、打包她的東西。
而梁珣就站在一旁,高傲冷漠的姿態好像高高在上的王者。
「這是做什麼?」她用力擦乾眼淚問道。
「我要妳立刻搬家,住進我安排的地方,往後妳的去向、妳所交的朋友都必須經過我的同意。」
「你無權安排我的一切!」那股洶湧的憤怒,猛然爆發了。
她緊握雙拳,狠狠地瞪著他。
「喔?我沒有嗎?」他譏諷的笑著。「或者妳比較想把那五千萬,還有違約金一千萬還給我?」
聞言,楚蔓荷的肩頭倏然垮了下來。
沒錯,她根本沒有討價還價的條件,昨天,她替自己簽下了長達兩年,違約金高達一千萬的合作契約。
雖然上頭保證的月薪是現今的兩倍,但她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她寧願自己只是個平凡的小模特兒,起碼她還保有一點尊嚴。
「我是人,不是你買來的寵物!」楚蔓荷的聲音充滿了絕望。
「想跟『超越』合作就是如此,我不希望一個私生活不檢點的代言人,把我們辛苦建立的形象給毀了。」他冷然說道。
「你說得對,我的確不合格,那你何不乾脆選一個符合你標準的人?」楚蔓荷自嘲地問。
在她那雙晶瑩清澄的眸底,梁珣彷彿看到全然迷失的自己。
他不惜用這種嚴苛的條件綁住她,不惜用極端的手段限制她的自由,難道只是為了那筆被勒索的巨款?還是──被她傷透心的報復?
他狼狽的從那雙眸裡移開視線,不敢、也不想知道自己的答案。
「我就是要妳!」他遽然以凌厲的目光瞪住她。「別忘了,這是妳欠我的!」
楚蔓荷被他眼底深沉的怨氣給嚇著了。
他說得對,除了替他工作、任他擺佈,她根本不可能還得起,她已經一無所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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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她住進了梁珣為她安排的三十坪高級公寓。
對只有一個人、也住慣小套房的楚蔓荷來說,三十坪的空間實在大得嚇人,尤其是這個高級公寓不但位於台北最精華的地段,屋內的裝潢佈置更是豪華氣派。
「我以為妳會高興得跳起來尖叫?」身後的梁珣丟來一句譏諷。
「有人會對著囚禁自己的牢房尖叫?」她毫無情緒的看他一眼。
悻悻然抿緊唇,他發現自己好像一頭暴躁的獅子,隨時想找機會撲上前咬她一口,非得看她倉皇失措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