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雪霏輕輕地呢喃出聲,淚已不自覺地變成冰凍的封印。「你知不知道我在這……你知不知道我在想你……」
將臉埋於膝前,被綁住的手腳已然麻木到失去知覺,林雪霏在黑暗的冷山裡懷念著他的名字和他每個溫柔又霸道的命令。
然而,就在此時,一陣急呼的男性聲音打亂了她的思緒。
「雪兒……妳在嗎?回答我!如果妳在,告訴我妳在哪裡?」
滑雪山莊的山角下,幾十個人正手持電筒和火把而來,那為首的男人低沉卻讓人安心的聲音,在空曠的山野中傳得格外清楚,讓林雪霏不自覺地全身一震。
「不,不可能是他!」她搖搖頭苦笑萬分。「一定是我的幻覺,我要凍死了,所以開始有幻覺,以為聽到了他的聲音。」
「雪兒,是我,我來找妳了,妳在哪裡?回答我……」千井森一邊分配日野組的左翼堂成員分散尋找,一邊順著山間小道直線向上,一邊走一邊高喊。
「雪兒,如果妳聽見了就快點回答我,求妳快點回答我……」
寒冷的北風吹散了他起初猜想到她下落時的欣喜,無人應答更讓他全身籠上一層緊張的氣息,惶惶然有些不安無措。
妳千萬不能有事,一定要等我來!
千井森咬緊牙關對自己說,他的雪兒一定是最堅強勇敢的,一定會支撐到他的到來!
「森……」猛然抬起頭,林雪霏被凍得麻木的嘴裡發不出半點聲音。
是他,是他來了,她感覺得到,他溫暖的氣息就在她的周圍,他來找她了--
「森……我在這……」
雪地深處的她發出微弱又滿足的響應聲,只需一聲,就被千井森靈敏的耳朵清楚接收到,並快速地辯識出她的方向飛奔過去。
她的身子被雪埋進了一半,整個人臉上頭上被一層寒霜籠罩著。千井森快速上前,將她被束縛的手腳鬆解開來,攬進自己的懷中。
「雪兒,是妳!天啊,真的是妳!」他極快地脫下自己藍黑色的豐絨大衣將她整個人包起來,細心又心疼地揉搓她被凍得發紫的俏臉和手臂,整顆心被敲擊得四分五裂,心痛異常。
不多加思索,他起身擁緊雪霏用最快的速度趕下山,在組內兄弟的幫助下開車飛馳回千井家老宅。
細心地將她安置在溫暖的被褥之中,再餵她喝下一碗她最愛的熱雞湯,感受到她的體溫漸漸回暖,千井森一直緊皺的雙眉才略略放開。
「可惡,他們竟然敢這樣對妳,看我不拆了他們清源組、殺了那個可惡的老鬼!」他氣得語無倫次,擁緊她深怕她會消失。
他差點失去她了!千井森的高大身材在微微發抖,心又因為眼前失而復得又驚又喜。
「我是罪有應得。」拉緊他的衣服前襟,林雪霏將自己的臉貼上他的胸前。
只要有他在的地方,不管是冰天雪地的山裡還是危險的境地,她的心都可以一下子變得那麼溫暖平和。
她幽幽地注視著千井森,開始為他講述他一直想知道的秘密,也是她隱藏了六年,從不輕易對人開口的心事。
「十六歲那年,我到日本學畫,那時候我對人就很冷淡,甚至有些孤芳自賞,不知道該如何跟人相處。我的同學裡,有一個女孩一直很欣賞我的才華,她是和我性格完全不同的日本女孩。伊原影子,一個很美麗的名字,她是那種輕柔婉約的淑女,嬌滴滴的她在我面前毫無保留地跟我分享她的心事。
慢慢的,我們成為好朋友,她一直很信賴我,有什麼事一定會對我說,包括她是伊原家的私生女,十歲才被接回祖宅,父親和姊姊都對她很不好,但她一直很樂觀,心態也非常平和。她十六歲生日的前夕,影子突然對我說,希望我能畫一幅畫送給她當成生日禮物。我答應了,於是一幅少女戲雪圖從我的手中誕生,只是我們都沒有想到,那幅畫竟然成了我們彼此悲慘命運的開始……」
雪霏淚眼濛濛地抬頭,對上了千井森黑眸中的柔情和擔心,低低歎口氣,繼續沉回自己的思緒中。「在那之後幾天,影子一直沒有來上學,我有些擔心可是又不知道怎麼去她家問。就在我打定主意要去她家看看她的時候,有一群人突然出現,將我帶到雪山上,然後伊原廣志出現了,他忿恨地告訴我,他女兒死了,影子自殺了,而起因,就是我的那幅畫……」
淚,順著她的臉頰流淌進他的掌心。靜靜地聽著她回憶過去的千井森,無法言語也無法打斷她的悲傷,只能靜靜地將她攬進懷中,給予她無限的溫暖與支持。
「那幅畫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被別人看到,影子漂亮的臉蛋身材和清麗婉約的氣質,為她招來了殺身之禍。那天晚上,和男同學一起出去聚會滑雪的她,被那群男人給……侵犯了。」痛,真的很痛,只要一想到發生在影子身上的不幸,她就心痛得難以自拔。
「她無法接受那樣殘酷的現實,在第二天醒來時就在滑雪山莊裡自殺,沒有留下只言詞組,甚至沒有給我一個贖罪懺悔的機會。」
「我很遺憾。」千井森緊緊地將她擁進懷裡,她的難過讓他心痛,她的故事則讓他不忍。怪不得她的心從那時就開始自我封閉,那麼殘酷的事實令她無法接受,因而強烈的自責。
「伊原廣志為了報復我,將我帶到影子自殺的雪山上,在十二月那個下雪的晚上,正好是我月事來的時候。我好怕好怕,怕我會就那樣死去,血流了一整夜,地上的雪都成了一片血紅。
從那以後,我的生命就被改寫,我變得怕冷,懼怕黑夜,也極度憎恨日本。可是我的心卻為影子自殺的事耿耿於懷,如果沒有我的那幅畫,如果郡幅畫不落到壞人的手裡,影子也不會被糟蹋,也不會在十六歲的花樣年華就失去性命,這讓我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