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是心非的傢伙,剛剛不是要我不准碰。」都勳勾唇一笑。
「我叫你做什麼你就會言聽計從嗎?真乖。」
都勳朝門口走去,「承認你喜歡我做你的妹婿又不要命。」
「快滾吧你。」子岳朝他扔杯子。
杯子擊在門板上,火爆脾氣和急性子,這似乎是紅門兄妹的特點。都勳微微一笑,頭也不回地說:「再見,老哥。」
老哥?子岳在都勳背後哼了一聲,讓他喊一聲大哥倒是賺到不少。看樣子,子菲嫁給他也不是沒有好處。「你們幾個,還不快去幫忙找人。」他咆哮的聲音讓門外聽動靜的傢伙,一溜煙地全跑了。
唉,事情要能如他所想的,世界就太完美了。有一點倒是讓都勳說對了,他的確是很喜歡有這麼一個出色的妹婿。
第八章
漫無目標的衝出家門後,等子菲回過紳時,自己已經在上海的街頭遊蕩了。
穿著一身沾滿污泥的白紗禮服,在街頭晃蕩,連子菲自己都覺得很不可思議。怎麼辦?這時候要回家嗎?天色已黑,她目標又滿顯著的,萬一引來什麼宵小的注意,雖然她有自衛的能力,但是虎落平陽被犬欺,現在這身打扮……為了避免惹是生非,她還是找個比較安全的地方休息。
她抬頭四處看著,灘頭公園映入她的眼簾。如果她記得沒錯,灘頭公園是屬於龍幫的管區,她在那裡應該安全無慮。子菲說走就走,行動迅速的朝公園內走去。只是一進去,就被一些吵鬧的聲音所吸引過去。
「不要臉的傢伙,大家上!」
「別跑,站住。」
樹影夜色間,她勉強看得出是一群半大孩子正追著另一個孩子在跑。打群架嗎?灘頭公園常常有些孤兒爭奪地盤,真可憐,世局紊亂連孩子也失去了家的屏障,連十幾歲的小孩子都必須在街頭討生活,成了另一種街頭游擊隊。
就在子菲百感交集的時候,一個小女孩衝過來撞上了她,兩人跌坐在地上。不遠處有群小鬼正跟在那小女孩的身後,他們看見子菲,互相嘀嘀咕咕說了些話。最後大聲地喊著:「下次再讓我們逮到,你就死定了。」
子菲站起身來,那小女孩也站起來,轉頭要走。「等一下。」子菲喊住她,「你撞倒人不說聲對不起嗎?」
髒兮兮的小臉朝向她,不像子菲原先想的那麼小,大約是十三、四歲,瘦小的小女孩。
「說聲對不起你就不痛了嗎?」女孩有點不客氣的說。
沒想到會被凶回來。「你幾歲了?為什麼那群人會追著你不放?」
「他們喜歡追,我管不著。」那女孩擦擦鼻頭,「好管閒事的老太婆。」
老──老太婆?子菲平白無故碰得一鼻子灰,「我可以幫助你,有困難的話,可以找──」
「不用了。」橫眉豎目的女孩睜大一雙水汪汪的大眼說:「你們都只是嘴巴說說而已,根本沒有真心幫忙的意思。我用不著你擔心,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看你這身髒亂的衣服,你的問題才大條哩!你們大人啊,最喜歡自以為是,總是喜歡沒事找事煩惱。我可是一點問題都沒有,我是個孩子,孩子只要想著怎麼生存下來就夠了!」
僻哩啪啦說完這串話,那女孩轉身朝灘頭公園的黑暗深處跑去,消失了。
「喂,喂,你等一下!」連名字都不知道,她就跑了。
是這樣嗎?子菲信步走到公園的鞦韆處,仰望著滿天星斗……原來她是個自以為是的大人?喜歡沒事找事煩惱?子菲覺得那句「我只要想著怎麼生存下來就夠了」,實在說得有夠理直氣壯。原來,生存也可以是那麼神聖,而她卻為了什麼愛與不愛的事,彆扭得不像自己了。
喜不喜歡、愛不愛,嫁不嫁──可以簡單,也可以複雜。
可惜,人就是不能不長大,不能不學習怎麼去煩惱,然後再從煩惱裡頭學習怎麼去解決問題,解決這個人生所歷經的大風大浪。每當以為自己看夠了什麼風景,才發現在這風景當中自己還遺漏了相當多的東西。
「子菲……有人告訴我看到你在這邊出現。」
她回頭,都勳站在一盞公園路燈下,他換了一身黑袍,英挺得讓人心動。心動也是很簡單的,聽一聽自己的心跳就知道。沒有人,能像他一樣,令她心動。
子菲蕩著鞦韆,不想開口。她要聽聽他打算說什麼。
「發生什麼事了?」
子菲搖搖頭。
也許是她拒絕開口早在他預料中,都勳並沒有催她說話,反倒是一同坐上了鞦韆,凝視著星空。她轉看向他的側臉,發現他臉上多了些傷痕,像是剛留下不久,誰有這能耐傷了都勳的臉?她轉而一想,答案也自動浮上前,八成是子岳哥哥。
「我說過我來自一個很大的家庭。」像在培養說話的心情,他緩慢地開口說道:「勾心鬥角是在那裡的基本吃飯工具,沒有耍心計就會被人排出家門外。你聽起來一定覺得很不可思議,但是那樣的地方的確存在。你一直沒見過我的爹、娘,也從沒問過我這個問題──你一定以為我是個孤兒吧?子菲。」
「……」她等著下文。
都勳見子菲不開口,他接下去說:「我是當今皇帝的第二十一個皇子,過去名為愛新覺羅溥芮,直到我十五歲為止,我都住在北京紫禁城內。」
這次,子菲可就無法無動於衷了,這實在太過震撼。「你……胡說的吧?」
「我母親並不是受封賞的妃殯,她只是個地位卑下的婢女。但是她姿色過人,被我那皇帝老子看上了,名為寵幸,實際上是強奪了她,不過是一夜之歡,卻懷了我這個孩子。從我出生後,就再也沒有接觸過我的親生母親,我週遭的人只是告訴我……我的母親沒有資格和皇子在一起。」都勳掐緊了鞦韆的鐵線,「哼,皇帝不過是世襲的,什麼叫做沒有資格?如果不是他睡了她,又怎麼會有我的出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