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藏身處站起身,平靜的綠眼迎視怒焰狂燒的黑眸,她絕色的容顏即使隔著數十尺,他都能分厘不差的描繪出來。
再一次地,徹裡曼發現要把目光移離那張充滿魅力的臉蛋,需要耗掉每一份他鍛煉自己達到完美境界的自我控制力。她是傳說山中的洛神,是神話裡的女巫,也是每個男人夢境中的狐仙。宛如綻放於早春的薔花許諾下無數的春天,引來無盡的狂蜂浪蝶。
但他強迫自己對這份美麗視而不見。
「你擔誤我們不少時間了,現在過來吧。」他等著。
郡主踩著憤怒的大步,直走到他座騎前,「馬上把燕姑娘放下。」
「你保證自己會安份守己?」
遞給他一個白眼,「不,我保證我會殺了你。」
徹裡曼微笑了,他伸出手,「上來。」
「先放人。」
他挑高眉毛,不動也不說話。
她顯然明白如果她不先上馬的話,他絕對有耐心和她耗下去,而他不讓步,燕迎夏小命就輸定了。所以她放棄了,鬆開叉腰的雙手,瞪他兩眼,接著才攀住馬勒頭,讓他帶上馬身並騎。
「現在可以叫人放了她吧?」她僵直的坐在馬身上,盡力遠離他。
一使勁讓她靠著自己胸前,徹裡曼揚手一搓指,吊於樹頭的姑娘立刻被放下,同時他也策馬讓它放蹄飛奔。
懷裡的郡主輕呼一聲,但隨即死硬的閉緊嘴。
這點倔強的反應。讓徹裡曼覺得有趣。她很大膽、也很倔強、心腸卻很軟。通常貴族之女給他的印象,不是被嬌縱得慣壞了性子脾氣奇大無比,就是軟弱文秀通常乏味枯燥的拘禮淑女。她既不像嬌嬌女也不像老淑女,極不尋常。
「你怎麼騙過啞奴的?」
她不應不理。
徹裡曼攬於她腰間的手緩緩上移,來到她的胸口,他低頭在她耳邊說:「我喜歡有個答案。」
「誰管你喜歡或不喜歡。」她氣沖沖的叫。
「我隨時都找得到一棵吊人的樹。」
她僵直著身,拳頭緊握。「他沒發現我的穴道已通,我趁他在轉彎減速時,翻身滾下馬,然後躲進草叢內。」
聰明的女孩,「你冒這麼大的險,為什麼沒趕緊先逃?還跟在我們四周?」
「我曉得你一定會對白山派的女弟子不利,我躲在一旁跟著,是想找機會救她們離開。」
「就憑你?」
「我——恰巧——對自己能力——非常——有信心!」她咬牙切齒一字一句的說著。
「你若不是自信過了頭,就是笨得令人無法想像。」
「這是你第二次暗示我笨。」她嗤鼻說:「一個盲目到連天性樂觀與愚蠢都分不出來的人,有資格評斷別人的天才嗎?」
「你天性樂觀?」
她終於得意的笑了,特意回頭給他一個充滿甜美笑意的笑容,近似母獅向獵物打招呼的笑。「我認為你很快就會被擺平,正義被伸張,這樣算不算樂觀?」
他饒富深意的盯著她良久,「如果這是你真正的想法——你的確不是愚昧,只是幻想力發達得幾近瘋狂。」
她笑容消失了,她轉過身去,「你們等著瞧。」
徹裡曼在她身後,也深思著:正義得以伸張——娘,怎麼了?
噓噓,不可以說話,我兒。
為什麼?娘,好暗我什麼都看不見,娘!爹爹呢?我要爹爹!
我兒,乖。別說話,別出聲,你要乖乖的待在這裡,外頭有許多壞人。他們想搶爹娘的東西,你不能被他們發現,所以要安全的待在這兒。
什麼壞人?娘。
都是些衣冠禽獸,我兒。記得將來如果……爹娘有個萬一,你一定要長大為爹娘報仇,曉得嗎?
娘,我……我不懂。
你乖乖的,你要乖乖的。
血海深仇滅門之恨,什麼正義,什麼伸張。他徹裡曼所求的,就是完成母親最後的遺願,凡屬於他徹家的,就算是流光他全身的血,也非要討回來不可!
五大劍派、武當、少林與白山,他一個也不放過。
第3章
他究竟是誰?
一邊嚼著他們獵捕得來的野豬烤肉,隔著熊熊營火,不怪試著想透這個問題。
他的言行舉止處處流露威儀,從他身上的談吐可以明白,這人不是村野莽夫,不是行走江湖混日子度時間的綠林好漢,絕非來自中原……應該是來自關外的何方人士吧!她曾聽說有些關外人長相特異,但是綠眼珠——心有靈犀似的,他抬眼向她,不怪的心跳加速起來。
那不是害怕、恐懼,而是一種無以名之的動心。她怎麼可能對他動了心?他是邪惡的大魔頭,殺人不眨眼的壞蛋!
可是……他在某些時候看起來……好比現在,火光熒熒映照他的側臉,襯出那筆挺性格的曲線,綠眼燃燒如同兩碇璀璨的翠玉,憂鬱的凝結在那張俊臉上,如此罪惡的美麗。他的寬肩厚胸結實的體格,簡簡單單的黑衣也不能減損他男子氣概,反而讓人無法不去遐想在那強壯的手臂中……「咳、咳!」她一口肉梗住了喉嚨。
「來,把這羊奶喝下。」白夫人立刻就遞過一隻牛皮水袋,並拍著不怪的肩說:「慢慢喝,別又嗆到了。」
只有她心知肚明,那塊肉不是因為她吃得急而卡住,而是她心虛!她怎麼能看那傢伙看到忘神了呢!
不怪氣順了後,抹抹嘴對白夫人笑說:「謝謝。」
「唉。」她卻歎口氣,「郡主你何必又回頭呢?如果你逃掉了……」
「白夫人,我不怪雖然不是白山派的人,可是白山派的諸位都對我很好,我怎麼可能做出苟且偷生、罔顧眾人、自私自利的事?」
「可是你是萬金之軀的郡主,我們——」
「這與我身為郡主一點關係都沒有。」不怪搖頭,「我做我認為應當做的事。
要我丟下眾人不管而逃跑,不顧道義責任讓大家為我而犧牲,萬萬辦不到。」
白夫人眉頭打的結卻更多更深,「郡主真是重仁守義,可白天剛那畜生竟——竟——我真是無臉面對王爺與我家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