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這兒是完全自由的,你高興去哪裡就去哪裡。」
被他的話一頂,平凡反而不知所措。吵架若失去對象,還有誰吵得起來?她猶兀自楞愣杵立在新房的大床上,新郎卻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他怎敢?她話還沒說完,氣亦尚未發完,他怎麼可以丟下她一個人走了!
平凡委屈的扁扁嘴,淚水又掉下來了。不過這是發怒的淚水,她才不要讓那傢伙以為她在傷心呢!所以她拼了命的抹去,只是氾濫的淚水頻頻湧上,不一會兒功夫她就哭濕了一大片,連枕頭都濕答答的。
他怎麼可以說走就走?憑什麼是他走?真正有權利走、真正該生氣而離開的人是她才對!
平凡想著想著,淚水像斷線珍珠嘩啦啦的往下直滴。
「如果我不回來,有天這兒是不是會變成汪洋一片?」
揶揄的低沉嗓音振動在平凡耳邊,她又急又氣又羞又惱的轉回頭,「你!」什麼時候這人一聲不吭又溜進房間內?她一點也沒發現。
鷹飛大手溫柔得捧起她的臉頰,「愛哭鬼,你真的不是普通的水分多,難不成你天天吃的都不是食物,全都喝水活下來嗎?真讓人訝異你的特異功能。」
「不……不用你管。」她甩頭不理。
執起一條素絹,他大手堅持的扶住她下顎,穩穩的拭乾她小臉上每滴珠淚,「說你孩子氣還不相信,瞧你現在和三、四歲的娃娃有什麼兩樣?為了自己的失策而大哭特哭,連自己想要什麼都不知道,麻煩的小娘子。」
「那你大可休妻,省卻麻煩。」她哽咽的叫道。
鷹飛抬高她下巴,檢視自己的成果,「還好,眼睛紅了點,明天大概會有點腫。
不過沒關係,還是很漂亮可愛。」他溫柔的盯著地說:「勉強就把你這個麻煩留下,因為我想已經沒人敢要你了。」
「你少假惺惺,我才不希罕你要我。」平凡嘴硬的說:「你最好趕快把我給休了,那樣我樂得自在逍遙,再也不用見你這騙死人不償命的大壞蛋。」
他好整以暇的半靠在大床上,屈起一臂側身臥著,「現在是誰在說謊?我從來都沒有騙過你半句話,紫仙娘子。今日你也是高高興興自願拜堂成婚,難道我有用刀劍或是威脅恐嚇押你上陣嗎?你自薦枕席,我只是順手收下而已。」
平凡的雙頰火熱,對他毫不修飾的話無可反駁,「可是你從頭至尾都曉得我不願意嫁給雷聿鵬這個人,也知道我是為了……逃婚所以才……才要找人結婚,明知道我誤會卻不說明自己身份,太狡滑。」
「你也沒想過要問清楚我究竟是誰,不是嗎?推托責任可是不好的行為。」
「我問了,你沒講——」
「或許你問得不夠堅持,又或許……你非常想嫁給鷹飛這個人,所以選擇『得過且過』,自己欺騙自己,沒有堅持的追問我是誰?」他劍眉高聳,神情自倍的說:「承認吧?你是被自己所害的,我只是利用整個情況,做出對我自己有利的結局。」
用力咬著下唇,眉心打了無數死結,平凡做著魚兒上岸臨死前的掙扎,「你說你會幫助我假結婚!那不算謊話嗎?」
「我只說我會幫助你。」他糾正,「而我是幫了你一忙,我與你結婚不是省卻了梅家一場浩大的風波?你自認為聰明,能離家出走逃婚,卻沒想到你爹爹為人如此耿直,他怎麼可能允許兒女敗壞梅家品德,得過且過鬧出『替婚』醜事。你知道若是明日你爹爹找你不到,他預備到我面前請罪退婚,一旦這種事發生,皇上也可能會因此遷怒於他,撤銷梅家官職。畢竟,指定我要娶親的是皇上,賜婚卻遭抗旨,罪可不小。」
平凡這才蒼白了臉,她從未想過自己的逃婚可能會造成如此大的困擾。她從未替爹娘設身處地的想過,她太自私又不成熟。
「我……不……知道……事情會如此。」
鷹飛歎口氣,起身摟她人懷,「你的確說對了一件事,你不適合京城與將府內,你自幼都不曾接觸過險惡的官僚體系,與典章制度下被限制的人們,某些時候你無心的過錯,會惹來滔天大禍誅連九族。」
「那我也不適合你。」平凡在他寬闊的胸口,僵直的說道。
「不。」他斬截的回道,「我不需要你應付什麼官僚,或是什麼體系。我要你只是因為你。不用擔心我雷家權勢,我只是一介平民,恰巧擁有比較多的錢財與比較多的土地牧場。我既不常與京城的王孫公侯交際,我甚至也對官場的那套感覺厭倦,只要狀況允許,這些官家的事我都交給底下的人去做,譬如董浩就能辦好交涉事宜。所以,我還是你想要的鷹飛,你想嫁的鷹飛。」對他而言要那麼想是很容易的,平凡不禁想道,畢竟他正是一手將雷家復興的人,土地或牧場都不過是他手中一粟,財產的一項。他輕易就能征服的對象。而她呢?現在她嫁給此人,意味著她也成為他的……財產?
「你不是我想要的或想嫁的人,我以為我嫁的只是一個單純的牧馬人,眷官家經營馬場,願意和我假婚避禍的大好人。」平凡自他懷中抬頭說:「我不瞭解你,雷聿鵬。而我卻必需和你共度一生,這讓我覺得害怕。」
「你不需害怕我,我會照顧並且保護你,你現在是我娘子了。」他蠻橫口氣中充斥的佔有慾。
這卻正是平凡所怕的。「你並不想讓我走,從一開始就沒有休妻的打算?」
「紫仙娘子,」他低下頭,「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對一個「假」妻子沒有興趣。
而且,」以甜美邪惡的微笑奪走平凡的呼吸後,他的唇刷過她的臉頰,徘徊在櫻唇與玉頸問,「我正計劃要讓你成為我名正言順、真真正正的小娘子,我的女人。」
他的熱語讓平凡四肢酥軟,她不恐懼卻止不住顫抖,她不想看卻不得不注視那雙具有幻力的黑眸在靄靄燭光中散發狂野的火焰,融入她的骨子,吸取她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