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璃璃沒給他接話的機會,豐豐握著他的手,小跑步地衝向餐廳。
謝翔華感覺自己的堅持在她的笑容中,完全被融化成一灘水。就縱容她一次吧,他想自己的心應該沒那麼快淪陷吧。
謝翔華幫她推開餐廳的門,一陣泰式香料酸辣的味道朝著他撲鼻而來。
他皺了下眉,只能慶幸辦公室還有另一套西裝可供更換,否則待會兒開會時都是這種味道,會議如何進行下去。
兩人就座後,謝翔華沒有打開菜單,只是看著她。「你點餐吧。」
孫璃璃的注意力立刻完全投入菜單中。她老大不客氣地點了酸辣海鮮湯、雞肉河粉、辣炒花枝、蝦醬炒空心菜、月亮蝦餅、沙嗲……然後,告訴服務生,能加辣的菜餚全都不用客氣。
待她心滿意足地放下菜單後,她開始兩手托腮,衝著他直笑。
「你為什麼跑到我們公司應徵呢?」謝翔華被那雙燦眸看得窘迫,只得輕咳了一聲,隨口找了個話題。
該死,他不該問這個問題的!謝翔華脫口而出的當下,便皺起眉後悔了。
「唉呀,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現在知道要緊張了吧?」她樂不可支地朝他眨眨眼,笑呵呵地恍若他先前的拒絕從不曾發生過一樣。「用膝蓋想也知道,我去你們公司應徵總經理助理秘書,當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謝翔華望著她一派自在的模樣,內心頓時陷入天人交戰之中。
她能夠如此自在地表達她的感情,可他卻彆扭到無法說出他拒絕她的真正理由,他這樣算什麼嘛。謝翔華的臉頰肌肉緊繃地撇開了頭。
孫璃璃望著他鬱鬱寡歡的臉龐,忍不住憐惜地拍拍他的手背。
「不用一臉恐懼的樣子嘛,你如果真的不喜歡我,我也不能勉強你挖心掏肺給我啊!」說話至此,孫璃璃突然神秘兮兮地壓低了聲音。「喂,難道你喜歡的是男人嗎?」
謝翔華勉強自己輕鬆地一笑,反手用指節敲敲她的腦袋。「你的想像力太豐富了。」
「那我就希望無窮了。」孫璃璃拍拍胸口,松子一口氣後,又緊接著追問道:「那麼你不想和我在一起的因素,有涉及任何醫療上的部分嗎?」
「什麼意思?」為什麼她的想法總是這麼天馬行空?他納悶地看著她。
「呃……你知道的嘛,有人因為壓力太大,所以會『力不從心』……」怕他不懂,她還曖昧地眨了兩下眼。「現在醫學發達,而且我很樂意和你共同嘗試——」
「停,我投降了。」謝翔華舉起右手,耳朵乍然發燙到幾乎快燃燒的地步了。
要命!他從沒想過他會在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面前窘迫至此。更可怕的是,即便是她的表現讓他不自在到了極點,他還是覺得想把她擁入懷裡!
「喂,你又臉紅了。我是不是太大膽了?」孫璃璃戳戳他的肩膀,不但不覺得這樣應該害羞,反而還因為現在的輕鬆氣氛而沾沾自喜。
「你很擅長表達自己。」他只好含蓄地這樣說道。
「但是你還是不想和我在一起,對嗎?」孫璃璃把椅子拉到他身邊,硬是要離他近一些。
只要營造出適當的親密氣氛,談情說愛一定可以水到渠成的!她是這麼想的啦。
「抱歉,我不想傷害你。」要命,他的聲音根本毫無說服力可言。
「那你就喜歡我啊!」她理所當然地說道。
謝翔華面對著她的積極,早已無力反擊,只能慶幸菜餚正巧陸續地送上,給了他一點喘息的空間。
「不是肚子餓了嗎?快吃吧。」謝翔華把筷子、碗盤挪到她的面前。
孫璃璃也不囉嗦,捧著白飯,吃得津津有味。
「你為什麼吃那麼少?光喝水會飽嗎?」等到肚子填得五分滿後,孫璃璃看著他乾淨的餐盤,納悶地問道。
「我早餐吃得比較晚。」謝翔華這麼說,喝了一口冰開水。
「喔。」孫璃璃拿了一串沙嗲,咬了一口。
看著那幾盤被她吃得滿徹底的辣炒花枝和泰式酸辣湯,再對應著他鏡片下漲紅的眼睛,她想她知道原因了。
「你不吃辣?」孫璃璃雙臂交叉在胸前,板著臉問道。
「不大能接受。」謝翔華乾笑一聲,又喝了口水。
「你為什麼不直說呢?」她咬著唇,心裡很受傷。
「我不想掃了你的興。何況,這裡也有其他我可以吃的東西。」謝翔華微笑著指著月亮蝦餅和蝦醬空心菜。
「你給我閉嘴。」孫璃璃輕聲細語地說道,眼神很兇惡,顫抖的嘴角卻很受傷。
兩人之間的氣氛頓時凝結,音響中所傳出的泰國傳統敲擊樂,突然間詭譎地像是妖魔要起舞的前奏一般。
「你——」孫璃璃握著舉頭,雙眸閃著忿然。
謝翔華一語不發地將水杯裡的水一飲而盡。該死的,他又開始頭痛了,他不該一直處在緊繃狀態的……
「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孫璃璃快手搗住他的唇,沒讓他有回答的機會。「和我在一起時,一定要實話實說,可以嗎?」
謝翔華沒有接話,褐色眸子默默地凝視著她。
把別人的習慣擺在自己的需求之前,已經成了他長久以來的習慣了。
這樣也沒什麼不好。沒有自我,就不會多想,不會多想,便不會有那麼多無謂的痛苦。
重要的是,他完全不想為她破例,她已經夠讓他提心吊膽了。
「我不要你給我的笑容和你給別人的笑容一樣。你可以體貼我,但是我希望那是你真心的體貼,而不是禮貌性的體貼。還有,你不想理我時,就不要理我。」無畏於餐廳其他人注目的眼光,她直接捧住他的臉,深深地凝視著他。
「我不想理你,你就會離開了嗎?」他的聲音空洞地像是從另一個星球所發出來的。
「只要你告訴我不想理我的真正原因,我就離開。」她口氣堅定地說道。
「真正原因,我不曾告訴過任何『外人』。」他按揉了兩下疼痛的太陽穴,就只願意說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