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雪垮下肩頭,突破不了心防,無法跨出第一步。
既然可以等候三年,再多等三年、六年甚或十年也不會有所影響。維持現況也不錯,何必非得破壞兩人之間疏離的和諧?
可是,他吻了她……為什麼吻她?他是否對她有一點點好感?或者因為醉了,對象是誰都無所謂?她陷入漫無邊際的臆測中。
「有話就直說。」邵蘊齊失去耐心,索性開口催促,平淡的聲調聽不出心情的起伏。
「沒事。」她吶吶的回答,決定把愛意埋得更深。
「我還以為,妳會賞我一記耳光。」他嘲諷道。
瞧她那副委屈的小媳婦樣,彷彿是古代誓死捍衛清白的貞潔烈女。
不過,女人欲擒故縱的把戲他見多了,至於要不要「上鉤」,就視當下心情而定。
「怎麼會……」淳雪垂下眼睫,幾不可聞的呢喃著。
「嗯?」她怯生生的模樣,勾起他逗弄的興致,故意湊近她的臉,存心戲弄。
她反射性的往後傾,迴避他的氣息,心臟彷彿下一秒就會從嘴巴蹦出來。
他發出輕笑。「妳的反應真有意思。」出其不意的,邵蘊齊握住她的細腕,附在她耳畔絮語。
雖然執迷的眷戀著他,但不希望他是醉意茫茫,意識不明的情況下接近她。
她要的不單單是短暫的露水姻緣,貪婪的想要更多——
「我……我該離開了。」她毅然抽回手,帶著一點賭氣意味,費力掙脫他的掌控。
轉身才發現步伐多沉重,好像腳上綁著千斤重的鉛塊,每一步都花費莫大氣力才得以離開他身邊。
踏進大廳時,他並沒有如她預期中出聲挽留,濃烈的失望襲上淳雪心頭。殊不知,他的手舉在半空中,卻只抓住冰涼的空氣。
不過,今晚與他意外的交集,已經豐富了她的記憶,足夠她一輩子回味。
感謝老天爺,賜予她如此美好的畢業禮物。
噙著淡淡的笑容,淳雪開始任由父親帶領,周旋在賓客之間,然而,心思始終沒有收回來。
腦子裡想著全是那出其不意的吻……她不禁後悔方纔的衝動,放過和他更進一步的大好機會。
愛上一個人,心就再也不屬於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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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望著微敞的門扉,邵蘊齊的眼中還殘留著一抹雪白身影。
女人見到他,向來只會千方百計留在他身邊,她倒是頭一個連名字都不說,便自行求去的「異類」。
倘若她想藉此加深他對她的印象,那麼,她確實成功了。
比起那些死纏爛打的女人,她見好就收的手段,確實高招。
半晌,他才斂眸重新面向夜色。亟欲拋開的煩惱瑣事,又一一回到腦海,騷擾他的平靜。
從小疼他如命的奶奶近來病痛不斷,也因如此,變本加厲的催促他結婚,甚至挑了幾名千金小姐,要他從中決定妻子人選。
荒唐可笑的無厘頭劇情,竟成了他生命中的難題。
他不排斥婚姻,但被逼迫的感覺畢竟不好。
況且,目前為止還沒有一個女人,讓他想定下來,走進婚姻。
為了避免老人家的疲勞轟炸、耳提面命,他把全副心力都投注在工作上,辦公室成了他逃避及最常過夜的場所。
他並不耽溺女色,但今晚格外感到寂寞,想要有人陪伴。
把酒杯隨手擱在花園一角,邵蘊齊不動聲色的低調離開,駕車前往現任女伴家中尋求慰藉。
第二章
冬日難得的晴朗午後,一掃連日來綿綿細雨與低溫寒冷的惡劣天氣,杜淳雪花了不少時間說服管家和司機,讓她獨自外出,散散心、曬曬久違的陽光。
得到首肯後,她首度來到捷運站,嘗試買票、乘坐淡水線,展開一日的捷運之旅。
望著窗外飛逝而過的景色,淳雪心中有說不出的愉悅,宛若一隻破籠而出、展翅高翔的鳥兒。
這份難得的自在,她要盡情享受。
在台北出生、長大二十幾年,她卻沒搭過任何大眾交通工具。出入任何場所,都由家中司機接送,自由行動的次數屈指叮數。
一直以來,都被同學戲稱是玻璃娃娃,禁不起一點碰撞,因此只要有活動便自動將她排除在外。
十幾年的求學生涯,她向來是個獨行俠。
低調、內向的性格,讓她提不起勇氣主動打入其它小團體,凡事獨來獨往,沒有人作陪。
也就不像一般女孩子,能結交到一兩個可以促膝長談、分享私密心事的閨中密友。
所以,她的生活除了參加父親安排的宴會外,根本乏善可陳,不似同學想像的多采多姿。
如今,大學畢業已逾三個月,父親不允許她外出工作,也不放心她出國旅遊,像在呵護稀世珍寶,深怕她受到丁點委屈及傷害。
善體人意的淳雪,並不責怪父親保護過度的作法。
大概是她自小體弱多病,三歲那年因杜父的疏忽,導致她差點失去小命,使得愛女心切的父親自責不已,對她的保護更加周嚴。
這些,是她從在杜家任職二十五年的管家口中聽來的。
對於疼愛她如命的父親,她豈忍心有半句怨言?!
即便如此,她這只被豢養在豪華宅邸的金絲雀,仍嚮往外頭的世界,渴望出去闖一闖,用自己的眼睛,看所有的美好與不美好!
抵達台北車站,淳雪急忙起身,車門一開,站在車門邊的她幾乎是被人群推著走,寸步難行。
「唔……」她被如浪潮般從四面八方湧來的人潮嚇住,蹙起眉,側身勉強穩住身子,不至於被推倒在地。
在台北車站裡的商店街停留良久,每家店她都抱著濃厚興趣逛了好一會兒,感到新鮮有趣極了。
無意間瞥見鏡中反映出自己一臉好奇懵懂的表情,感覺上,彷彿是個從鄉下北上的土包子。
事實也的確如此,比起時下打扮時髦、作風果敢的女孩,膽怯、保守且足不出戶的自己,顯得好不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