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隨小男孩走到樓梯口,目送他們上樓。
此時凱恩突然轉身,囁嚅開口:「打破盆栽的人是我,我不是故意的,叔叔對不起……」仰高的小臉滿是抱歉與後悔,身旁的班克也是一臉忐忑。
他先是一愣,然後搖頭。「我沒有怪你。」
「不會討厭凱恩嗎?」稚嫩的嗓音裡,有著讓人心疼的不安。
「不會。」
「我們想留在這裡,不想去別的地方……」這回是班克說話。
他看著他們,有些生澀地伸出手,學沙子拍拍他們高度只及他大腿的頭。
「那就留下。」
雙胞胎聽了,原本下彎的緊抿唇角總算揚起輕微的弧度,轉身跑上樓。
解決完兩個小的,還有客廳那個大的。
「沙莎莎,起來。」他踅回客廳,彎身拍拍她傾到一邊的臉。
原先的用意只是想叫醒她,卻被她柔滑的膚觸深深吸引,指尖忍不住在其上逗留,輕輕撫過她細嫩的臉頰、光潔的額、兩道濃淡適中的眉、薄如蟬翼幾乎能看到藍色微血管的眼皮、不怎麼俏挺的鼻,最後來到教他深深眷戀的粉唇。
他眸光一濃,喉頭緊縮,克制著想吻她的衝動。
原本,他應該要完完全全斷了與她的牽扯,如今因為雙胞胎的關係,情況似乎有些失控;又或者,他只不過是將情難自禁的責任推給雙胞胎,因為他很清楚,自己都快被這種失控的感覺逼瘋了……
在睡夢中感覺到一道溫柔撫觸的沙子,滿足得歎出一聲輕吟,小臉不由自主貼近那道撫觸,失去重心的嬌軀往旁邊倒去,被他接扶住。
她因騷動逐漸轉醒,惺忪睡眼緩緩眨了眨,眼前的身影讓她有些迷惑。
「東方,是你嗎……」是夢吧,不然他怎麼會用這麼炙熱的眸光看著她?
這幾天他都用冷淡的表情面對她,讓她連猜測他也許有一點點喜歡她的幻想都破滅了,呵,這一定是夢。是夢的話,那她……
還怔忡於她慵懶嬌態的東方,被她唇畔淺淺的笑花鎖住了全副視線,下一刻卻錯愕地瞪大眼,盯著起身攬頸吻他的女人。
突如其來的艷福讓他失去重心,好在他身手夠矯健,及時一掌摟住她的纖腰、一掌撐住沙發椅背,單膝跪到沙發上,高大的身軀才沒將沙發上的她壓扁,卻也令兩人的姿勢曖昧得可以——
現在他摟著她的腰,一條腿卡在她兩膝之間,身軀伏在她身上,看起來就像正在品嚐秀色可餐的她,分不清是誰在吻誰……實際上,也是。
「東方,你要不要我?我們在一起好不好……」她捧著他的臉,目光迷濛,愁眉苦臉問。
高大的身軀猛然一震。
他要,但他連想都不該想!他告誡過自己多少次了,為什麼理智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控?她到底哪來的魔力,讓他頻頻陷溺在這種情慾與理性交戰的該死景況中?沒有一個女人讓他這麼狼狽過,遇到她以前從來沒有!
他黑眸一沉,拔身而起。
「你睡糊塗了,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就像發燒那晚一樣。」
沉冷的嗓音鑽入沙子耳中,雖身處燥熱的夏夜,卻也令她不自覺打了個哆嗦,然後,她醒了,也意識到方纔的一切都不是夢……
第八章
一陣冗長的沉默過後——
「不,我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麼。」她從沙發上起身,率先說道。
他眉頭深鎖,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我喜歡你,我從沒對誰有過這種感覺,你的態度讓我曾經試著忽視曲解它,可是我發覺我辦不到……」她堅定地複述。「因為我喜歡你。」
他不自覺捏緊雙拳,沒有開口。
他的沉默讓沙子有些難堪,卻仍不放棄:「你沒有一點點喜歡我嗎?地震那夜你打電話來;那些人在綠香屋鬧事的那天你替我解圍;你說我可以找你尋求協助;我發燒那晚你帶我去醫院,又陪了我一整夜;你真的沒有一點點喜歡我?」
「有良心的人都會那麼做。」
良心?那些是「只有」良心的左鄰右舍會做的事嗎?她不信。
「你不能否認你想要我,你剛才也吻了我。」她咬著下唇,有些惱。
「因為我是個有生理需求的男人,面對女人投懷送抱,不可能坐懷不亂!」他粗聲粗氣說道。
「就只有這樣?」
他躲避她充滿感情的目光。「別用那種眼神看我,你只是太寂寞了、只是想找個依靠!」
寂寞……或許吧。
她不知道,也無法確定自己是不是因為寂寞才輕易動了心,但對他心動的感覺是真實的、是存在的,強烈到讓她不得不正視。
「我不否認你的說法,可是除了你,我沒有想過別人。但你不也需要我,願意對我好?我們各自都沒有伴侶,試著交往不行嗎?」
她可以這樣猜測嗎?如果他不在乎她的心情、不在乎會不會傷了她,他大可順從男性慾望接受她的「投懷送抱」,可是他沒有,他還是有一點點在乎她的吧?
「我不是你所想的那種人!」
「不管是哪種人,你就是你。」
「你根本不瞭解我,不知道我的身份,連我的工作是什麼你都不清楚!就這樣喜歡上我,難道你一點都不怕?」他咬牙警告。
「那你告訴我呀!告訴我你是誰,然後我就能克制自己不去喜歡你了嗎?」她搖頭。「先前無法克制,就算知道了你是誰,又如何?」
東方下顎的線條繃得好緊。
他極度渴望的女人就在面前傾訴情意、等他首肯,他卻無法決定到底要將她納入懷中、狠狠吻個徹底,還是要將她推拒於心門之外、好讓她知難而退!
「你不喜歡我?」
她的嗓音有些發顫,揉合了脆弱與堅強,牢牢嵌進東方心底。她的堅強、她的脆弱都是那麼令他難以抗拒,他沒有辦法回答,只能瞪著她看。
得不到回應的沙子,難堪與悲澀一湧而上,在她眼前交織成一片水霧,她咬緊唇瓣,選擇在沉重的淚水落下前懦弱逃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