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睡了?」他探了探她的額頭和臉頰,確認她的體溫正常才放心。
「東方,我想雙胞胎耶,你想不想他們?」
聽東方說,他昨天一早就載雙胞胎去他一個朋友家玩,大概會去玩個三天。怕生的雙胞胎大概很喜歡東方那位朋友吧,才肯在人家家裡待這麼多天。可是才兩天不見,她已經開始想念他們。
「嗯。」他輕應了聲。
「你打電話問問看他們,要不要你提前去接他們回來。」
「好。」
「OK,沒事了,你快去吃飯吧。」她微笑催促。
「要不要再喝水?」
「我不渴。」
「冷氣會不會太涼?」
「不會。」
「有事就叫我,我在一樓——」
「我睡著了。摳……噓……摳……噓……」她閉眼忍住笑,打斷他不厭其煩的叮囑。他抿唇一笑,動手關掉大燈,離開前輕輕掩上房門,還在門外走廊留了一盞壁燈才下樓。
壁燈柔和的黃澄澄光芒,透過虛掩的門縫輕巧灑進房內,溫柔地驅走黑暗裡的冷硬。沙子眼簾微掀,凝望那份溫柔,那是東方就算不在她身邊也留有的體貼,她看得見……
狗?!
她倏地彈坐起身,而那顆輕輕頂開房門的深棕色頭顱,也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一溜煙竄逃不見。她瞪大詫愕的雙眸,清楚看見被頂開十公分的門縫,閃過兩簇毛茸茸的……尾巴!
怎麼會有狗跑到三樓來,她沒看錯吧?!
心驚肉跳的沙子掀被下床,不敢一個人待在樓上。她躡手躡腳來到房門邊,小心地再打開一點門縫,朝外面探頭探腦,確定「敵方」不在視線範圍內後,便一股腦衝下樓。
砰!
行經二樓,她聽見一道關門聲。
二樓有兩個房間,她自然而然往走廊盡頭的房門看去,那是雙胞胎的房間,理應沒人的房間,居然有床頭燈的昏黃光線從地板上的門縫透出來。
她記得雙胞胎的生活習慣很好,離開房間一定會隨手關燈,那麼他們房裡的燈為什麼會亮著?
沙子納悶地走向泛出燈光的房間,一打開門,迎面襲來的涼爽空氣讓她頓時一愣,同時兩隻毛色深棕、縮在雙胞胎大床上的小狗,映入她錯愕的眼。
房子裡真的有狗,而且是兩隻狼犬!
她倒抽一口涼氣,本想馬上拔腿逃跑,腦中適時想起育幼院的義工阿姨後來曾告訴她,狗看見人一跑就會追著那個人,所以遇到狗時慢慢走開就好。
於是她戒慎地看著那兩隻不知道有沒有攻擊性的小狼犬,緊張的腳步慢慢退出房間,但是越看她越覺得——
不對勁。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兩對黃色眼睛?
雖然小狼犬的眼白部分是黃色的,在昏暗的光線下散發神秘的金黃色幽光,但這兩雙充滿畏怯、防備、恐慌的深褐色眼瞳她並不陌生,簡直像極了……雙胞胎?
她怔在門口,轉身逃跑的腳步遲疑了。
怪了,她怎麼會有這種錯覺?仔細一看小狼犬的眼神,確實有種凱恩和班克就在她面前的奇異感覺……
其中一隻小狼犬看沙子沒有走開,試探地跳下床,輕輕甩動尾巴,朝她走出幾步。
「不要過來!」見小狼犬靠近,她又是抽口氣退了一步,抓著門板脫口急喊。
小狼犬彷彿聽懂她說的話,待在原地沒再前進,漂亮柔軟的尾巴喪氣地垂下,口中發出像是嗚咽的低低獸狺,不安的眼神添入濃濃的膽怯與受傷。那種渴望親近她、卻又被她拒絕的失望連她也感受得到,她突然覺得心驚。
在樓下的東方也聽見二樓的關門聲,上樓一探究竟,當他看見僵立在雙胞胎房門口、瞠眼呆愣看著房內的沙子時,始終揪在胸口的沉重心結直墜谷底——
他來到門邊,沉默地看了眼垂頭喪氣的小狼犬,關上房門,逕自走上三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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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她會跟上來。
「你說你沒有養狗。」她看見的兩隻小動物是什麼?它們霸佔雙胞胎的大床、還吹著冷氣,可是她在他家出入了這麼多次,卻今天才看到——不,她懷疑上次在下大雨的夜裡看到的也是它們。為什麼?
東方久久未發一語,幽深黑眸複雜地看著面前眉心緊揪的女人。
他凝重的神情讓沙子感到莫名慌亂,她沒來由地聯想到有時他凝視著她時,不經意洩漏的不安與憂愁,那個她一直不曉得該不該碰觸的「秘密」。
「雙胞胎不在家,你該不會想說那兩隻小狗是雙胞胎變的吧?我不會上當的,哈哈!」她故作輕鬆說了個冷笑話,順便乾笑兩聲。
「是狼。」他糾正。
狼?那是狼嗎?
「你養的不是狗,而是那種在森林裡或荒野間出沒、童話故事中老是演反派角色、被人類定位為天性兇猛殘暴、所有形容惡事的成語都有它一份、最大型的犬科動物『狼』?」她的笑容有點僵了,再三確認,問得戰戰兢兢。
她對犬科動物一向沒有好感,根本不會費神去觀察研究,要她區分狼犬和狼哪裡不同,她也分不出來,再說她又沒有親眼看過狼,要分辨就難上加難了。
「是狼沒錯。」俊臉一繃,沒有否認。
「會不會是你誤把狼狗當成狼?還是『狼』是那兩隻小狗的名字?」
「他們是狼,是你心中所想的犬科動物沒錯。」他咬牙。
「別開玩笑了,一般人怎麼可能馴養狼當寵物……」她越說越小聲,越說心越慌。他的表情好嚴肅,顯然一絲絲開玩笑的成分都沒有。老天!
「你為什麼要在家裡養狼?」而且還不只一隻!
他瞪著她,臉色有點鐵青。「你不是猜到了嗎?」
「你知不知道狼有多危險?我都曾被狗咬到半死不活,何況是狼!幼狼還小,獸性也許還不明顯,但成狼的攻擊性——」她倏地打住。「等一下,你剛才說我『猜到了』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