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左鄰右舍也神奇,招呼招呼竟也坐滿六桌。
莫父和莫母換了早就準備妥當的親家裝,喜氣洋洋的與眾親友們和在一起。
「今天小兒大喜,有勞各位幫忙,我向大家致謝,敬大家一杯。」莫父一直笑不攏嘴,雖然有點無厘頭,但千盼萬盼終於盼到這天,怎不令他欣喜若狂?
「歹勢歹勢,突然找大家來喝喜酒,但我家媳婦兒實在身材好,長得又漂亮,我追不及待要娶過門,大家別介意。」莫母也樂不可支。
這個新娘子,比罔市嬸的女兒、罔腰姨的表侄女、罔笑姑的乾女兒漂亮好幾百倍,她實在滿意得不得了啊!
想不到她家的愣小子能拐到這麼漂亮的新娘,真是了不得!
「來來來,我去拿證件,小芬替我們去辦結婚證書和入戶口。」莫母到房內去翻出早就準備好的戶口名簿和莫森的身份證、印章,又去向艾薇要了身份證。
一個十多歲的小女孩跟在她身後想看新娘。
房內的小倆口像兩尊太嚴謹的雕像般排排坐,嘴裡鬥來鬥去。
「我的喜帖上不是你的名字。」他半句話都沒說,令她生氣。
這樣好像她硬貼上來似的,他不會給她找個台階,給她一點尊嚴和面子嗎?
「妳要走我也留不住。」莫森舉棋不定,他不知自己到底要堅持不婚,還是有個新娘。
殺人和逃生他在行,但戀愛和婚姻,實在是陌生的領域,尤其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這一日。
「那我回去嫁我老爸安排的那名青年才俊好了。」艾薇賭氣的說,站起來就想走。
莫森下意識地伸手拉住她。
「幹嘛?」她板著臉,心裡卻竊喜。
「我媽進來了。」他無法解釋自己的動作,幸好莫母衝進來。
艾薇只好又坐下。
「阿……」莫母張著嘴,不知如何稱呼艾薇,「媳婦兒,不知妳有沒有帶戶口名簿和身份證、印章?」
她看到小倆口的手握在一起,心裡樂歪了。
「有身份證,我去拿。」艾薇回答,就想去車上拿。
「別忙別忙,讓小芬去就好。」莫母接過艾薇的鑰匙,交給小芬,「等一下東西準備好,再來叫你們。」
莫母笑呵呵的走出去,外面的每個人都已經知道她的媳婦比仙女還漂亮了。
「我有機會開車走人的。」艾薇不服氣的低語,卻沒有收回她的手。
「我一點都不懷疑妳會那麼做。」不知為何,莫森覺得自己只能那樣回答。
「你……」艾薇氣得把手用力抽回來,指著他大喊,「你一點都不在乎對不對?不在乎我去哪裡,不在乎我嫁給誰,不在乎我會不會幸福!」
拔腿,她奔出屋外,正巧撞上想進來看新娘子的鄰居。
「哎喲,新娘真的很漂亮啦。」
「莫大嬸也真是的,這麼漂亮的媳婦兒居然不叫出來給大家看。」
「大家快來看喔,新娘真正水。」
大家七嘴八舌、一人一句的喳呼起來。
「我……」艾薇才開口,就被那些熱情的人簇擁出去。
「來來來,不用客氣,雖然菜還沒有煮好,但新郎、新娘可以先敬酒。」
不知是誰說的,當場就被全數通過了。
莫森自然也逃不掉,不知是誰把艾薇的手放到他的臂彎裡,一堆人忙著朝他們敬酒,把場面炒得熱騰騰。
艾薇心裡很不是滋味,她一點也沒有當新娘的甜蜜感。
她若真的要走,是沒人擋得住的,但她的腳走不開,一顆心依依的想等莫森一句話。
等待原來這麼苦,尤其在這種懸而未決的情況下。
這時外頭傳來一陣腳踏車煞車的軋吱聲,小芬跑進來,把戶口名簿交給莫母。
「莫大嬸,戶口登記好了。」
「好啊,這下子他們就是真正的夫妻,就是真正的一家人嘍。」現場爆起掌聲,比鞭炮聲更響。
艾薇和莫森完全沒有實際感,好像這裡發生的事完全與他們無關。
吵死人的混亂中,艾薇接過小芬塞給她的車鑰匙和身份證。
「既然已經是一家人了,新郎和新娘還不接吻?」不知是誰起的哄,所有人全喧騰、附議起來。
「接吻、接吻、接吻!」那些人你一手我一手的把他們推在一起,四片唇就那樣毫不浪漫的貼在一起。
莫森腦中一片轟然大響,像久早的荒漠初臨甘霖,全身每個細胞悸動起來。
這幾天來,對她的思念從來沒有中斷,他怎麼能假裝沒發生過?怎麼能對她這麼冷漠?
他的身體未經主人的允許,逕自貼近她、加深那個吻,雙臂還以獨佔、密不透風的方式摟緊了她。
艾薇想逃。他根本不愛她、不在乎她,這麼親密還有什麼意義?一個吻又能代表什麼?
她閃躲著,不想讓自己對他更眷戀,更不想讓自己心碎。
「別動。」
他低啞的嗓音一飄進耳膜,她的反抗和防備就全然瓦解。
她心中突然有層令人絕望的認知--就算自己因賭氣跑到天涯海角,總有一天還是會跑回這男人身邊。
可惡,他到底對她下了什麼魔咒?!
莫森正想加深那個吻,艾薇也正想認命,眾親友們爆起掌聲,把什麼意亂情迷、濃情密意驅得一乾二淨。
「好啊好啊,你們小伙子多學學,接吻是這樣接的。」人群裡響起了調侃的聲音。
莫森臉一紅,拉著艾薇就往房內走。
艾薇不明所以,只知道當房門關上,她的身子就被擁緊,一個狂野而熱烈的吻就那樣兜頭罩下。
艾薇被吻得腦中一片空白,只感覺到一顆心又暖又脹。
「我必須跟妳講清楚。」莫森好不容易才命令自己放開她,但又忍不住輕啄了她幾下。
艾薇一手扶著桌子,一手撫著狂跳不止的心。
「我沒想過要結婚。」他簡明扼要的先說出這幾個字。
艾薇眼一紅,熱淚差點就掉下來。
「我也沒想過。」她不甘示弱的回答,一顆心翻天覆地的疼起來了。
原來他壓根兒就不想結婚,自己白忙了這一場……好絕望,還不如把自己丟在路上,任路過的阿貓阿狗撿走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