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妳給我說清楚。」赫連一把抓住月兒單薄的肩,用吼的問。
難道……她失蹤了?
他只是放她自由,並非希望她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怎麼可以這樣對他?難道,她不知道如果她真的出了什麼事,他會悔恨不已嗎?
阿瑪先前的話,再加上月兒現在傳來的訊息,讓赫連覺得自己的腦子快要爆炸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香山的紅葉已謝,樹梢上、小徑上,覆蓋著一層輕盈的白雪,呈現出一種銀裝素裹的清麗。
海瑩獨自走在山間,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只覺得前路茫茫,卻無處可退……
原以為只要拿著一紙休書,就有理由回家,有理由一輩子跟著阿瑪,再也不離開。
誰知道,阿瑪並不歡迎她。
嫁出去的女兒如潑出去的水--這是中國古往今來的觀念,即使開明如阿瑪,也沒有擺脫這觀念的束縛。
何況,阿瑪一直看好她的婚姻,甚至懷著一種盲目樂觀的心理,不肯相信她真的被休了。
從王府出來,海瑩就直奔回家,但當她推開未出閣前的閨房,卻發現一切傢俱器物皆覆上一層厚厚的白布,灰塵在空氣中瀰漫,房內沒有一處乾淨的地方,就連一把可以坐下休息的椅子也尋不到。
院中,僕人們不知為了什麼事忙碌著,奔進奔出,弄得人心惶惶的。
她手足無措地站在角落,匆地有一種感覺湧上心頭--這兒似乎不再是她的家了。
阿瑪看到她雖然驚喜,但沒有絲毫留下她的意思。
「瑩瑩,家裡亂得很,都沒能招呼妳喝杯茶。」接著他指點著下人們從庫房中拾出一隻大箱子,然後心不在焉地說:「等我忙完了這陣,再叫吳嬸煮妳喜歡吃的點心。」
「阿瑪。」海瑩輕輕地道:「我喝不喝茶不打緊,反正以後有得是時間……一
「唉!阿瑪這次出去,恐怕以後沒什麼機會跟妳喝茶了。」玄德駙馬沒在意她的話,只是歎了一口氣。
「怎麼,阿瑪又要到歐洲遊歷去了?」怪不得家裡亂成一團,原來是在準備行李,「那正巧,孩兒也可以收拾收拾,跟您一塊去。」
「妳跟我一塊去?」他彷彿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妳都嫁人了,要出門也該讓赫連帶妳出門,哪能跟著我這個老頭子。」
「阿瑪……」休書揣在懷中,遲疑了片刻,她咬牙拿了出來,「我跟赫連已經不再是夫妻了。」
「什麼?!」他有一會兒吃驚,但隨後不以為然地笑笑,「小兩口又吵架了?」
「不是吵架,是好聚好散。」
「你們兩個玩的那些鬼花樣,阿瑪還能不清楚?又是在嚇唬我們這些大人的吧!」
「不是嚇唬你們,是真的……」
「算了吧!」玄德駙馬揮揮手,「自成婚那日起,你們就鬧得翻天覆地的,本以為這樁婚事沒救了,誰知道,你們又莫名其妙地恩愛起來,害我們這些大人白白擔心。如今再說你們吵翻了,誰信?好了,放羊的小孩,謊話說第二遍就不靈了,妳吃了吳嬸做的點心就回去吧,免得赫連到時候來找我要人。」
「他不會再來找我了。」海瑩黯然神傷,「他現在要當爹了,心裡只想著末出世的孩子和小妾,不會再想著我了。」
「赫連的小妾懷孕了!」他終於知道女兒為何今天看起來悶悶不樂,「這是喜事呀!瑩瑩,妳不要這麼小氣。」
「我知道這是喜事,我也一直告訴自己不要小氣,但赫連他不給我機會……滿腹委屈化為淚水,「他不想要我了……」
「肯定是妳亂使性子,赫連不耐煩了,所以只好嚇嚇妳。」
「阿瑪!您怎麼都不肯相信我呢?要我說多少遍,您才會讓我留下?」
「任妳說多少遍,我都不會把嫁出去的女兒留在家裡。」他搖搖頭,「況且,這房子馬上就要賣了,所以,就算我真的想,也不能了。」
「賣了?!」海瑩抬起迷濛的雙眼,臉上一片愕然,「阿瑪,您怎麼可以把祖上留下的宅子給賣了?」
「因為阿瑪這次出洋,就不打算回來了。」玄德駙馬言語間似有不捨,「過慣了閒雲野鶴的日子,回來朝廷多少有些不適應,想一想,還是外面的生活愜意些。阿瑪打算到法蘭西鄉間買一幢宅子,在那兒終老,反正妳現在有了婆家,我也可以無牽無掛了。」
「把宅子賣了,那……兩個姨娘住哪兒呀?」阿瑪早些年娶的兩個小妾一直留在宅子裡等他回來,如今他來了又去,竟然還要把她們的棲身地給賣了?
「我打算把她們倆一塊帶去。」
「呃?」
「這些年,夠為難妳兩個姨娘了,妳額娘活著的時候,她們沒能得到我的寵愛,妳額娘去了,她們又苦守空閨等了我這麼多年。我想,這次應該把她們帶在身邊,好好照顧她們,就算是一點補償吧!」
聽了這話,海瑩知道自己再想跟著阿瑪出洋,也沒有理由了。
是呵!阿瑪是該好好照顧兩個可憐的姨娘的,她沒有理由再夾在中間,影響他們快樂的晚年生活。
兩個姨娘從沒有喜歡過她--看到她,便想到了她額娘,想到因為她額娘而受的苦,怎麼可能喜歡她?
所以,她還是快快離開吧!以免礙了別人的眼。
但她能上哪兒去呢?
娘家已經沒有了,婆家又不可能回去。她這才知道,什麼叫走投無路。
從宣親王府出來,她幾乎沒帶什麼貴重的東西,除了那時候赫連送她的白虎皮披肩。
保暖的披肩有那麼多,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偏偏只挑了這一條,大概因為對他有份難以割捨的牽掛,裹著這條披肩,就像他仍在自己身邊似的。
就這樣披著它,辭別了阿瑪,說是回婆家去,卻神志恍惚地來到了香山。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到這來的,只知道既然無處可去,走到哪兒便算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