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川家族一年一度的家族聚會,盛大且隆重。
除了古典氣派的主屋令人讚歎不已外,周邊座落的數座小別苑,以及廣闊的庭院中迷人的小橋、假山等人造景觀都十分雅致。薊正昊每年都會來這裡,年年來,年年賞景,但也年年迷路。
會在冰川家的大宅迷路,是因為他總是在宴會裡待不住,所以只要一逮到機會,他就會到處亂晃。
像這會兒,主屋裡氣氛熱烈,薊正昊卻悠閒自在地扯掉快把他脖子勒斃的領帶,解開三顆衣扣,晃啊晃的,打算到某個小院子裡去打個小盹兒。
就在他走到一處詩意幽靜的院落時,腳步還沒踏出去,卻聽見了談話聲。
唉呀,原來有人早一步佔據這兒了。薊正昊想轉身離開,繼續尋覓他的最佳打盹地點,不巧聽見了令人感興趣的對話……
「請問你是……」
開口的是冰川家孫少爺冰川霧介未來的妻子米雅。聽說米雅是從台灣來的,薊正昊剛才在大廳內跟她打過招呼。
「我是冰川少爺的義女長原憫憫,我和霧介大哥從小一起長大……」長原憫憫站在一棵櫻花樹下,美麗冷漠的臉龐看不出任何情緒來。「他是我這輩子最欣賞,也是我唯一愛上的男人。」長原憫憫以中文回答米雅的問話,她的神態冷若冰霜。
長原憫憫是個中日混血兒,父親是日本籍,母親是台灣籍。她是冰川秋原的故人之女,十歲喪親之後就被冰川秋原接回冰川家居住。
去年從美國學成歸國之後,她便受到冰川霧介的重用,擔任「銀驛集團」的企劃部經理。
「那麼,霧介他愛你嗎?」
米雅小步走向她,在距離長原憫憫不遠處停下了腳步。
「他不知道我愛他,可是,如果他知道的話……」長原憫憫停頓了一會兒才開口回話。
「你認為他知道你的心意之後,就會愛上你?」
「不該是這樣子的嗎?」長原憫憫反問。「我對霧介大哥的認識比你還深,我和他在一起的時間比你還要長,我們甚至一同為『銀驛集團』效命,我合該是霧介大哥的妻子才對,因為我——」
「絕對不是這樣的。霧介如果對你也有愛慕之意的話,他早就不顧一切的追求你了。況且,就算你是他事業上的好夥伴,若他對你沒有任何男女感情,他絕不會娶你為妻。」米雅生氣地打斷長原憫憫的話。
長原憫憫感到一陣錯愕,冷凝的眸子直瞪著米雅氣呼呼的嬌顏。
她沒想到這位看起來很好欺負的台灣女子,原來並不是軟腳蝦,看她捍衛自己感情的模樣,就像個勇敢的女戰士。
「長原小姐,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在長原憫憫尚陷入震驚的情緒中時,米雅揚高下巴,瑩亮的眼裡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我……」
「如果你沒有話要說,那恕我先告辭了。」她轉身走上台階,往屋子裡走去。
直到米雅的身影消失,長原憫憫才回過神來。
高傲的她頓時像洩了氣般,肩膀低垂,一雙冷漠的眸子泛起淡淡的愁緒。米雅說的一點都沒錯,霧介大哥如果對她有好感,早八百年前就追求她了,不會一直等到現在。雖然他對她付出許多的關心,但除此之外,態度總是一貫的生疏有禮。
霧介大哥對她,就像對待家族中所有的成員一樣,只是視她為親人,而非心愛的女人。
長原憫憫落寞地站在櫻花樹下,不得不承認這些年來她一直不願承認的事實。
薊正昊斜倚在牆柱旁,靜靜閉著眼睛,豎耳聆聽著米雅和長原憫憫正為爭奪冰川霧介而談判。
薊正昊對長原憫憫的名字不算陌生,但是因為她鮮少參與冰川家族活動的關係,所以截至目前為止他們還沒有機會認識對方。
其實說是談判倒也不像,因為那兩個女人都很有風度,兩人講沒幾句話就散了。
就這樣?真是無趣。
他聳聳肩就要離開,可才走沒兩步,卻突然又聽見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他認得這聲音,這男人是冰川霧介。冰川霧介和大哥是摯友,他和薊正昊也有點交情。
只見冰川霧介問長原憫憫是否看見米雅,然後匆匆忙忙的又走了。
就這樣?真是無聊透了。薊正昊再度聳聳他的肩,轉身欲離去,然而一聲苦澀的祝福卻讓他停下第三度離開的腳步。
「霧介大哥,恭喜你找到心愛的女子,我會祝福你們的。」
那聲音苦澀而哀傷,令人不捨地揪起了心。
遊戲人間的他居然會為女人揪心——這太扯了吧!薊正昊震驚地瞪著前方,假如現在眼前有一面鏡子,他一定會為自己可笑的蠢樣感到羞恥而無地自容。
他是不是哪兒出毛病了?!
「誰在那兒?」長原憫憫的視線落向庭院的某一個角落,看見了一抹高大的暗影。
慘了,被發現了。
薊正昊收回震驚的表情,換上一張足以迷倒眾生的笑臉,回頭迎上長原憫憫的眼神。
「嗨!今天月色皎潔,滿天星斗,真是美不勝收啊!」瞎扯他最厲害了。薊正昊帥氣地踏出陰影中,站在月色下,對長原憫憫展現他英挺俊颯的風姿。
「你在這裡做什麼?」然而,長原憫憫卻完全不為所動,她嚴厲地瞪著眼前衣裝不整的陌生人。
「我……」他在做啥?
他……在瞪著人家美女看啦!
哇!真是令人驚艷哪!剛才只顧著聽他們說話,沒注意到長原憫憫居然長得這麼正點。她嬌嫩的肌膚,一雙有個性的細眉大眼,緊抿小嘴的模樣,還有那一頭俐落的短髮、黑色的經典中式套裝,簡直太迷人了。
耶——耶——薊正昊心裡在歡呼,沒想到在這「古意盎然」的冰川家大宅,會遇見這等時髦帥氣的美女。
她很對他的味兒。
「你是誰?為什麼擅自跑進這裡來?你剛剛有沒有聽見了什麼?」嬌斥聲再度響起,長原憫憫已經走到他的面前,眼色神情都是無比的嚴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