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她覺得受傷的地方,雖然是她向他告白的,但他們交往都已經兩個月了,她還沒進過他的新家,反而是沈吉莉一回國就到他的房間睡了一覺,那她這個正牌女友算什麼呢?
他對沈吉莉抱持怎樣的感情,也是令她感到害怕的一點,雖然沈吉莉說自己是立剛的小姑姑,但他們畢竟沒有真正的血緣關係,不但從小一起長大,又只相差四歲……
以女人的直覺,沈吉莉對她來說,是個極大的威脅。
「很累了嗎?不然我們別吃了。」她體貼的說。
言立剛搖搖頭。「吃完吧,我看妳並沒吃到什麼。」
「嗯。」
他拿起碗來,心思又忍不住飄散開。
不知道她有沒有吃晚餐……大概沒有,她是那種受了氣就吃不下的人。
「女朋友?!你居然背著我交女朋友!」當時她氣得臉色鐵青,完全不顧千梅就在現場,大聲指責他。
他只是冷冷的看著她。「我已經二十四歲了,交女朋友有什麼不對?」
「我說過在我交到男朋友之前不准你交女朋友的!結果你竟然……」她忿怒的別開臉,兩手抱胸,以絕不妥協的語氣說:「我絕對不承認你們兩個的關係!」
「我們也不需要妳的承認。而且妳交不到男朋友這件事好像也跟我沒關係吧?」他負氣的回答。
他還記得當時她氣得眼裡含著一泡眼淚,二話不說,行李拉著就離開了他家,他也就負氣跟千梅一起出來,看了一場電影、一場棒球賽,然後找了家火鍋店,坐下來吃著遲來的晚餐。
他們看的是出恐怖片,但若要問他劇情,他印象裡除了一群群的吸血鬼在天空中飛來飛去外,其他一概不知。看棒球更是失策,這慢調性的運動比賽給了他更多時間去擔心吉莉,現在更好了,他連魂都不在了。
他拉回思緒,專心吃火鍋。
算了,她都已經二十八歲了,早該懂得怎樣照顧自己,今晚不在他家過夜的話,她也可以去她弟弟妹妹家過一晚,這種事早就不需要他擔心了。
離開火鍋店,坐進車裡打算送千梅回家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你現在在哪裡?」是他老爸,語氣有著罕見的急躁,言立剛直覺不妙。
「正要回家,怎麼了?」他眉頭皺了起來。
「剛才吉莉有打電話來——」
「她怎麼了?」他的心猛一驚,眼皮開始不由自主的抽動。
「你問我,我還要問你呢!她打電話來問我可不可以過來住一晚,但這幾天剛好立節跟你姊夫他們回家裡住,家裡沒有空房間,我跟她說可以去你那裡,她聽了就說她再也不會去麻煩你了,好像還在哭,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吵架了嗎?」
言立剛沒說話。
「小剛?」
他回過神來。「你不要擔心,沒地方睡的話她會去找她弟弟妹妹的,也許她現在早就在那裡或某個飯店睡得很熟了。」這些話聽起來,安慰自己的成分似乎多些。
電話那頭的言興國稍嫌沉重的歎了口氣。
「你忘了吉士到美國唸書了嗎?吉娜也在上個禮拜跟著父親到大陸洽公去了,現在還沒回來。她更不可能到飯店去,因為她身上根本沒錢,連昨天去找你的出租車費都是我借她的,我看她今晚是真的要露宿街頭了,唉,晚上公園街邊都是一些遊民、小混混,也不知道吉莉活不活得過今晚……」他又重重的歎了聲,用意是要讓兒子心生愧疚,趕緊去將吉莉找回來。
他發誓,以往只要他使出這招,總是無往不利,但是今天兒子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竟然還聽不見摔手機的聲音?
「爸,她已經二十八歲了,可以照顧自己了,既然她都說了不會麻煩我,那自然也跟我無關。很晚了,你早點睡。」他切斷了通訊,發動車子上路。
「沒事嗎?」身邊的張千梅看起來比他還擔心。
「嗯?」他甚至還能微笑。「沒事。」
十分鐘後,張千梅忍不住又開口,「立剛,真的沒事嗎?」她的雙手在膝上緊絞著。
「我不是說了沒事。」
「如果你擔心她的話,你可以去找她,我不會介意的!」
「妳不需要介意她。」
「那……」她的手移到身前的安全帶上,非常緊張。「你可不可以……放慢車速……你開那麼快我真的會害怕。」見他又超過前頭的車,她怕得差點尖叫出聲。
經她提醒,言立剛這才發現自己的車速竟然高達一百二十,連忙腳下放鬆,放慢車速。
「對不起。」他道歉,然後又是一陣沉默,直到將車子停在她家門前。「晚安。」
張千梅看著他憂鬱的臉龐,忍不住傾身過去抱住他。
「我覺得自己慢慢在失去你。」她閉緊雙眼。還是她從來沒擁有過他?
言立剛從錯愕中回神,有些手忙腳亂的想拉開她。活了二十四年,除了家人跟沈吉莉外,他還沒跟哪個女人有過這麼親密的接觸。
「已經很晚了,妳快點進去吧。」他實在不懂得怎麼安慰人。
張千梅從他的懷中退開,表情淒楚可憐。
「立剛,你為什麼會答應跟我交往?」
這真的問倒了言立剛。
「呃……因為我看妳那時候,好像要哭了的樣子。」他對女孩於的眼淚一向沒轍,尤其是她當時的模樣,讓他想起當年吉莉在小公園裡無聲哭泣的心酸畫面,於是這麼一時心軟,他就答應了。
原來他也是個不負責任的男人呀。
「我覺得自己也許當不成個好情人,妳要是想分手的話,我不會有異議的。」也許殘忍了點,但他說的也是事實,有他這種不懂得體貼女孩子的男朋友,女孩子會哭的。
張千梅連忙搖頭。「我不會放棄的!不管如何,我一定會讓你愛上我的。」她堅定的說。「那,晚安了,謝謝你送我回來。」她開門下車。
而待她一下車,言立剛立刻就忘了她的存在,整顆心迅速的被壓抑許久的憂慮給佔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