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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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頁

 

  「沒事、沒事,過去了。」她的手仍舊攀著他的,程門笑心疼的輕拍她的背。

  她穩穩的站定,這才發現一枝箭就釘在他的肩胛處。

  「你……」

  「只是箭頭,拔起來就無妨了。」他說得輕鬆。

  她掩嘴,不讓情況更為混亂。「我們去找大夫。」

  程門笑蹲下一腿。「不必,把箭頭拔起來就可以了。」

  「可是……」

  「沒有可是,我們要是去找大夫馬上就會暴露行蹤,妳幫我拔起來。」由於箭鏃在肩胛的最下方,差不到一寸的距離就是龍骨,力道要有個不對,倒鉤的箭鏃就會留在體內。

  所以,他需要閻金玉幫忙。

  「好,我來拔!」

  嚥下心中所有的恐懼,他是為了保護她才中箭的,她不能在這時候背棄他,不管有多麼的害怕。

  在裙子上擦了擦手,明知這樣無濟於事,卻是心安法子。

  繞到程門笑身後……

  他眼色深沉。

  他就是知道,知道她的剛柔並濟。

  她不只有容貌出色而已,遇到事情,她就能立馬收拾起小女兒姿態化為能倚靠的助手。

  閻金玉下手將利箭拔了出來,順勢帶出來的鮮血噴了她一頭一臉,她胡亂抹掉。

  那熱紅是從她夫君身上冒出來的,掏出從不離身的帕子摀住傷口,然後飛快的解下腰帶纏住他。

  然而,血勢依然洶湧。

  折騰下來,她臉色更白,也擔心,怔怔看著腰帶很快被染紅,

  怎麼辦?

  程門笑閉著的眼直到感覺俏人影來到他面前才睜開。

  「相公。」

  「謝謝娘子。」

  她盤腿坐下。「你的傷口要上藥。」

  他瞅了她一眼,眼中有著似笑非笑的溫柔。「我相信娘子找草藥的能力,不過藥材裡頭不會再放奇怪的東西了吧?」

  她意會過來,忍不住嬌嗔。「你想到哪去!」

  「我不過實話實說嘛。」

  「你的傷……」她還是擔心。

  「只是劫數,總是要應劫的。」他再淡然不過。

  「既然你算得出來自己要歷劫,為什麼不逃?」

  「傻娘子,劫厄就是劫厄,輪迴中早就注定了。」

  「如果可以,我寧可替你受這苦。」

  「劫難過去,搞不好我可以長命百歲,妳不希望我活得很老嗎?」

  「你還有心情說笑?」是為了安慰她吧……

  「人生在世,凡事要樂觀面對。」

  「善詠被帶走了,他不會有事吧?」望向已經沒有遮蔽效用的外牆,就算善詠有著撲朔迷離的個性,來歷更是一團謎,她還是會牽掛。

  「有事的人可能是妳爹……」他目光沉潛,深沉難測。

  「我不懂。」

  「以後妳會知道的,我們上路吧,要是蕭炎去而復返就不好了。」

  「嗯,我扶你。」

  「偏勞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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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京師越遠,閻金玉心情越沉重,凡是走過她爹的屬地都能看見百姓被剝削的情形,有的百姓甚至要賣兒賣女來繳稅賦。

  只要提及閻瑟,幾乎每個人都咬牙切齒,怨聲載道。

  這已經是暴君了。

  閻金玉有些明白她阿爹養了許多食客的銀子打哪來了,數以百計的人每天要吃喝,光靠他的俸祿遠遠不夠用的。

  他對百姓放債,以利息維持巨大花費,而被剝削的平民小百姓怎麼可能繳得出來高額的利息,雪球越滾越大,只能越過越窮困,叫苦連天。

  他不只貪贓枉法,結黨營私,還想帶兵謀反,據地為王。

  她不明白,明明就已經位高權重,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那是她爹嗎?她都快要不認識了。

  「妳在想什麼?」箭傷,加上奔波,程門笑發起高燒,不敢冒著秋老虎的威力在太陽下趕路,於是他們走走停停。

  「你不要說話,萬一牽動傷口……」她憑著看藥書得來的知識找到幾味藥,但是效果有限,身邊要是有能生肌愈骨的金創藥就好。

  那藥,必須回家拿。

  「現在的我醉臥美人膝,夫復何求?」

  「你別貧嘴了!」發高燒呢,還有興致調侃她。她心中一歎。

  「對妳說的話我字字真誠,發自肺腑,我對妳沒說過半字的謊言。」

  閻金玉心酸。

  「是我拖累了你,原先你不必受這些苦的。」以前看似盲目的情意已經惶惶不可考,日日相處,衍生出來的已然是貨真價實的真情。

  但是當日他曾鐵口直言,要了她,他將永無寧日。

  他是早早就看到今天了嗎?

  「說什麼受苦,妳金枝玉葉,委身跟了我,一沒功名,二沒事業,頭上沒有片瓦,腳底無安身之地,我這丈夫當得才丟臉。」

  做與他的妻,真是委屈了。

  她強打起精神刮他的臉,「既然知道拖累我就趕快好起來,別口惠實不至了。」

  「我本來就好得不得了,是妳愛操心。」嘴上逞強,高燒的頭卻轉為暈眩,眼睛裡都是星星。

  早知道他就該把身子養壯點,別讓他的娘子為他煩惱擔心……

  「相公!」

  他很想響應她什麼,可惜力不從心。

  「相公……夫君……」她的聲音轉為驚慌,接著遠去。

  「我有點累,想睡一下。」他以為他把話說得很明白,其實只有乾涸的嘴唇動了動,任何聲音都沒有。

  「相公!」

  程門笑沉沉的闔上比鉛還要重的眼皮。

  任憑閻金玉叫得喉嚨發啞,他已經沉入黑色的夢鄉。

  不正常的嫣紅罩著程門笑的臉龐,太過乾澀的唇、悶燙的四肢……閻金玉無措了。

  她不能怕、不能慌、不能亂。

  她必須找地方安頓下來。

  也不知道哪生出來的力氣,她用盡吃奶的力氣,費了很久的時間把程門笑攙扶回馬車,然後一步一步牽著馬車回到城鎮。

  一步一步談何容易,對一個從小被關在府裡頭的千金小姐來說。

  等她進了城鎮最大一家客棧,鞋底已破,鬢髮皆亂,為了扯住控制馬匹的韁繩,手又酸又破皮,走進客棧差點還被攆了出來。

  她也不囉唆,丟出銀子,止住狗眼看人低的店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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