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須你交代。」沙某人心中暗忖:快滾吧!
「呀──」懷陵風忽然轉身,美目如流星閃過,笑道:「沙鴨這名字,實在有些可笑呢,沙城王!」
呃?妙歌反應不及。
「住嘴!」沙某人急忙制止,但為時已晚。
「沙鴨?」妙歌愣了愣,顧不得主子,兩眼直直盯住沙某人。 「鴨子的鴨?」
「妳也住嘴!」他的吻落在她頰上。
妙歌察覺周圍沒了人,回神看向人影已消逝的山口。 「等等!主子!」
「別想!」沙某人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瞼。 「妳往後只能在家為我生一大堆小鴨子……」
妙歌聽他一說,又忘了懷陵風,開始與他鬥嘴:「不叫小耗子?」
「頭一胎叫耗子。」他滿心的甜。
「你還真敢說……」妙歌嘴裡怨著,眼看向遠處。
主子走了。她相信主子能奪回屬於他的一切……妙歌流著淚,唇邊卻掛著笑。
「這是最後一次,往後,不許再為他哭了。」
她的耳邊是男人沙啞而感傷的聲音,她的淚掉得更多。她何其有幸,能遇見如此在乎她的人……妙歌點了點頭。
「再見面,我會為主子高興。」而現在,她該全心愛這抱著她的男人,毫不保留。
「……」男人似乎仍有牢騷。
妙歌仰起臉,搶先吻住他的唇。 「什麼都別說了,帶我回家,沙。」
在遙遠的沙漠深處,如世外桃源的雷城將是她的家園。妙歌期待有一天,她美麗的王會再出現在她面前,與她一起笑談往事。
番外篇--隕落
城門處重兵把守,破壞了往常的和諧,也隔絕民眾的接近。
帶頭的使節止步,掀開墨黑衣袍,露出狂肆俊美的容貌。
「懷陵風……」嘶啞的嗓音流出,每字每句彷彿都溢著血腥味。
前往燕國的路,在此中斷。
懷陵風輕歎一聲,望向眼前熟悉的高樓。曾經,他牽著燕攸辰登樓,觀賞蘭陵美景,與他共度良辰。
山外青山依舊翠綠,樓外紅樓依舊緋艷。燕攸辰領著懷陵風,再次走向矗立在出入關口的城樓高台。
「你選一處葬身之地罷!」他望著眼前風景,全是好山好水。
「你又要殺我?」懷陵風在他清瘦的容顏上看見熟悉的冷酷決意。 「你真殺得了我?」曾被他刺穿了心,死不了;飲盡砒霜,睡一覺,竟仍完好。
他快成怪物了……
燕攸辰側過身,手指搭住劍柄,凝視懷陵風的目光,陰深得教人窒息。
「第一次殺你,你使詐,派了替身替你死。」而他不知原因。 「第二次殺你,燕國多了一位皇后;為了偷生,你與燕少斂苟且。」兩人再相遇,已是敵人。 「事不過三,你我都該覺悟。」
他不信殺不死他!
懷陵風像在聽人說笑般不當一回事,徐緩走向燕攸辰身後的危欄。 「你真以為能隨意支配本王的生死?」
衣袖輕旋之間,如風之人已立在欄杆上。
「你只剩交代後事的機會。」燕攸辰垂眼。
懷陵風飛揚的裙襬卻執意拂過他的臉。
空中飛沙如煙,緹緩復縫蜷。
立足在危欄上的懷陵風輕笑,笑中三分憂傷,七分惘然。
「你離開我的時候,我在宮內到處尋找你的身影,想挽留你。」他徐緩背向燕攸辰,俯瞰下方萬丈高樓。 「並非答應了你的要求,只是想著,我們曾是那麼要好的朋友,不希望你離開,與我斷了聯繫。」
燕攸辰蹙起眉,聽著風的氣息,不聽懷陵風的話。吹過高樓的風,偏要撩撥他的心緒,不能平靜。
「我相信你不會殺我。我一廂情願的相信我們是朋友,你卻告訴我天上沒有兩個月亮。」懷陵風轉過身,捉手指著黃昏的天際。「你瞧天邊,那是一月。」他一句一字,告訴燕攸辰。
燕攸辰舉目,眼裡卻容納不了別的事物;唯有懷陵風的笑顏,無比清楚。
事到如今,他依舊對他笑,柔暖不減當初。
「你看這裡,還有一月。」展開五指,懷陵風手心裡的銅鏡,另一個月亮靜靜發出光輝。
風開始吹得狂了。他的身影,在風中飄搖不定。
「你逃不掉的……」燕攸辰向前一步,錯覺似乎他就要飛天離去。
「你還不夠格,逼我逃。」懷陵風往後倒,臉上仍是微笑。
燕攸辰下意識地伸手──伸到了極限。
但太遲了,只是晚了一點,已勾不著懷陵風的衣。
「本王沒有輸。」那人輕盈如風,輕身一旋,便隨風飛去。 「只對你,本王絕不認輸。」
白衣、銀髮,如月般皎潔、飄逸絕塵的人,從欄杆上一躍而下。
在燕攸辰眼底--
當初,他們是那麼要好,一起牽手走過七峻城落花紛飛的街道。
當初,他們是那麼要好,他策馬,懷陵風雙手緊繞他的腰,用力得讓他窒息。
衣裙翻飛,彷彿兩顆心、兩個人一起跳下──
「懷陵風──」他失去他了。高樓萬丈,人墜落。而明月,兀自皎潔。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