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時駿的音調倏地升高。
「咦?」時達終於發覺情況不對勁,眼神困惑地落在侄子身上。「難道她都沒有告訴你?」
時駿怒目瞪向抿唇不語的無慾,直瞪到她臉上出現一絲心虛的表情為止。
「不,她沒有。」他把住她手腕。
「呃?」他是不是說了不該說的事?時達被侄子突然變得兇惡的表情嚇到,更深信這侄子將來絕非池中物。
「先失陪了,二伯。」時駿加重手的力道,帶著不容反抗的氣勢瞪著無慾。「很顯然的,我跟無慾之間還有些事需要溝通。」
「那你去忙吧。」看出些許端倪的時達順勢道,「有機會我們伯侄倆一起吃頓飯。」
「隨時歡迎二伯到家裡來,我會讓張嫂準備二伯喜歡的菜色。」以眼神致謝,時駿說完,拉人便走。
目送兩人離開的時達忽然有感而發:「倘若時駿不介意年齡差距,其實他跟無慾站在一起是挺登對的。」
就不知道他們年輕人是怎麼想的了。
年輕人……時達倏地愣了下。
「無慾到底幾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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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無慾拉進辦公室,時駿關門上鎖,劈頭第一句話就是用吼的——
「說!妳究竟還騙了我多少事?!」
「我不騙人。」她只是瞞著他沒有說而已。
「不要跟我玩文字遊戲!」時駿掃住她雙肩,強迫她與自己四目交會。「告訴我,妳到底有多少事瞞著我?」
「時駿,你凶得沒有道理。」無慾試著說之以理。「我是為了照顧你、保護你才這麼做,你不應該對我發脾氣。」
「我只要妳告訴我,四叔他們背地裡對妳做了什麼。」
「都過去了。」
「我、要、知、道!」
「知道又如何?你能回到過去改變這一切嗎?」她迎視他的眼神。
「妳根本不懂!」
「我是不懂,你的脾氣來得沒有道理。」無慾頓了下,又道:「說得更明白一點,就像……就像任性的孩子胡亂發脾氣一樣。」
小孩子?!時駿聞言,錯愕地推開她,連退數步。
「在妳眼裡,我還是個小孩子?」
即便他做了這麼多,比一般人早熟這麼多,在她看來依然是……小孩子?
「到底要怎麼樣,妳才能把我當個男人看?我做得還不夠多嗎?」他苦笑著問,「能不能告訴我,要做到什麼地步,妳才不會再把我當個孩子看?」
無慾驀地按住左胸,他沮喪的表情牽引出近來愈來愈頻繁的疼痛。
忍住!不能讓他發覺自己的異樣。
「你這是戀母情結,在你們人類的心理學上又叫伊底帕斯情結,錯把母親當成——」
「我的母親早就過世了,而我有足夠的能力判斷自己對妳抱持的是什麼樣的感情,我喜歡妳,我愛妳,要我說一百遍、一千遍還是一樣!」
「我不適合,真的不適——唔……」好痛!左胸傳來從未有過的猛烈絞痛,無慾再也忍受不住,雙膝忽地一軟,整個人往前傾。
「無慾!」時駿及時接住她。
「痛……痛……」無慾一手按住左胸,一手用力抓住他臂膀,彷彿這樣就能分散疼痛。
「忍耐點,我送妳到醫院。」他抱起她就要往外走。
「不,不行!」無慾痛得必須深吸口氣,才能繼續說下去,「我只要休息一下就好。」
一到醫院,透過人類科學儀器的檢查,很快就會發現她的異常,絕對不能去!
「不行。」時駿發現她按著左胸不放,懷疑她是心臟出了問題。「不能小看心臟的毛病,必須到醫院做徹底的檢查,我才會安心。」
「算我求你好嗎?」無慾抬眸,痛得盈淚的眸出奇地晶亮動人,從未有過的羸弱神情為絕倫的麗顏添上一絲柔美。「我從不求人,就這一次。」
「妳——」時駿想再說些什麼,最後還是敗在她難得的懇求下,改抱著她坐進沙發,讓她坐在他腿上,偎進他懷裡休息。
這是她第一次示弱,也是她第一次用懇求的語氣說話,他拒絕不了。
無慾乖順地靠著他,緊閉雙眼等待左胸的疼痛消失。
半晌,頭頂上飄來時駿的喃問:「好點了嗎?」
她點點頭,眼睛並未張開。
時駿愛憐地整理她微亂的長髮,雙手環住她腰身,緊緊壓向自己,方纔的衝突因為這突發的意外煙消雲散。
「雖然這麼說不太好,但是,我真的很高興妳也有柔弱的一面。」
「柔弱的一面?你的意思是我平常很殘暴?」
時駿噗哧笑出聲。「不是這樣的。」
「還是你希望看見我身虛體弱的樣子?」人類果然不是好東西。
「不是這樣。」再不說清楚,他怕她會誤解得更深。「在我印象中,妳總是表現得很強韌,不需要依賴任何人,我很佩眼妳,但又會覺得悵然若失。直到剛剛我才知道,原來我之所以會覺得若有所失,是因為我一直希望妳能依賴我。」
「這叫做大男人沙文主義作祟。」
「我希望自己能讓妳開心、能為妳做點什麼,才會不斷催促自己成長、逼自己唸書、強迫自己學習,完成妳的每一項要求,只希望事後能看見妳對我微笑,能讓妳把注意力全放在我身上。那時候的我不明白這是為什麼,也許剛開始是不服氣的情緒使然,可直到最近我才明白,那是因為我想獨佔妳,不讓妳把心放在其他人身上,我要妳只看著我一個人。」
「別再說了。」無慾開口,阻止他繼續表白對她的感情。
天使有情緒,卻沒有感情。
所以,縱使她知道時駿這些話都出自肺腑,是在表達自己對她的感情,她卻怎麼也無法感受到,只有空蕩蕩的左胸隨著他的話不停刺痛著。
未曾有過的悲哀如浪般席捲而上,令無慾頓覺全身發寒,瑟縮地偎向最近的溫暖處——時駿為她敞開的胸牆。
偌大的辦公室彷彿被一層透明不可見的薄膜完全籠罩,密不通風、無法透氣,沒有人再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