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是非是他計劃中的一步棋,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小鬼壞了他的事。
但是,去他的王八羔子,眼看她就要捲進風暴裡,冷若寒冬的聲音劈也似的喝止了所有的人——
「全部都給我住手!」
另一道白影來勢奇快,在大鬍子喊停時,間不容髮的挾了兔兔疾飛而去。
人群被這突然的狀況駭得手腳一呆,打紅的眼恢復了些許理智。
「飛,好玩。」風撲在兔兔臉上,她開心得很。
雖然拐了十八個彎,可也讓她達到目的了。
紫君未輕歎一聲,縱身落地。
等她站穩,「老三,看好她。」他咬著牙清清楚楚的命令。
「得令。」老三隨即把兔兔帶到一旁。
他們老是這樣,把她當沒發言權利的孩童。兔兔暗自嘀咕,從來沒接受教育洗禮的她不懂,在男人為天的這裡,她的出現以及所有一切已夠驚世駭俗,也夠他們當著茶餘飯後的話題嚼舌很久。
「為什麼?」他走到大鬍子面前,彷彿老早知道就是他搞的鬼。
「無聊嘛。」要有問必答,他也很願意配合。
兩人對壘的同時,製造紛亂的小卒子們已經被驅散,想看戲的希望落空。
「你是太閒了,你想我該送你浸水牢還是採礦去?」紫君未居然附和他。
「看起來,我可以選擇的範圍很少。」兩人身高差不多,氣勢差不多,勢均力敵。
「你自己領刑去,手鐐腳銬在那你自取,不用我浪費人手陪你去。」
顯然這大鬍子是累犯。
「紫君未,你不要罰他,他救了兔兔呢。」微微一笑便迷得老三二度心花怒放,忘了看緊人,兔兔來幫大鬍子說情。
「律法之前,人人平等。」紫君未瞪她,心裡頭的酸味又冒出來作怪,她非要跟別人站同一陣線凌虐他的神經嗎?
「大鬍子伯伯,你告訴他嘛,為什麼要鬧事?」他有些氣質跟紫君未很像,讓她覺得容易親近。
「大人的事,小孩不懂。」他什麼時候落魄到需要一個小孩來說情?哈哈哈……
僵局打不開,方才散去的囚犯不知不覺間又聚攏過來。
膽子大的老囚犯輕輕靠近兔兔,「小姑娘,聽說要為我們興建探監捨的人是你?」
「出錢的人是他啦。」她不知道什麼叫居功,全部推給紫君未。
「果然,小姑娘,你真是觀音菩薩化身,我們這些人都由衷的感謝你。」他一激動,也管不了手髒,握住兔兔的小手不放。
他這一嚷嚷,大家全部耳尖的聽到,如潮水般的歡呼響徹雲霄。
紫君未知道打破這樣的醋缸很不對,但是這些人,他為他們做了多少事,還是背後挨罵,小兔兔出個主意就被供起來了。唉,真是……他嘴角微翹,露出與有榮焉的莞爾。
他的表情被大鬍子通通收進眼底,心中的詫異更多。
「你們不用謝我啦,這是你們自己得來的,紫君未說這個通道是為了讓交通更方便,大家的生活更繁榮,等你們從這裡出去,以後可以很大聲的告訴所有的人,你們是開鑿山洞的英雄,探監捨是為了嘉獎你們的勞苦,才決定這麼做的。」她說了一大篇合情合理的話,震撼了烏壓壓的人群。
他們都是被貼上標籤的惡人、罪人,曾幾何時跟「英雄」兩字沾上邊,說狗熊還差不多呢,想不到從一個女娃娃嘴巴說出來的他們居然面目一新,人心是肉做的,他們冷硬許久的心宛如吹進一陣和煦的暖風。
大鬍子驚訝的掉了下巴。這女子……
紫君未以她為榮的笑著,潔白的牙難得露出見人。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五天後的晌午時分我要見到你,幫我跟嫂子說聲恭喜,另外,老三的腰包下有一些東西要記得帶走,算是幫嫂子添些營養,就這樣了,趁我還沒改變主意以前快走。」他,是樁冤獄,說好聽是義薄雲天,但拋下有孕的妻子,這又算什麼?
大鬍子無法表現比驚訝更多的情緒。
「這不是你會做的事。」
「是啊,」紫君未緊張的情緒盡卸,懶洋洋的道:「我已經開始後悔了,你信不信?」
大鬍子露牙笑開,要不是地點不適宜,他會欣賞紫君未的。
「告辭!」
這筆恩惠他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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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白天的鬧事事件,紫君未跟十二位侍衛連夜開會,一直到掌燈時分議事廳的大門還是緊鎖,只有負責送茶水的僕人允許進出。
然而,小跨院裡的兔兔卻早早入睡。今天的她累壞了,用膳時間已經是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打盹,差點把飯粒扒進鼻孔。
送她進房的老七離開後,只剩微弱的燭火。
痛……
針椎的細痛起先是跳躍的出現,一點一點,然後蝕進關節,抽著抽著的痛了起來。
本來沉沉入睡的兔兔被折磨著醒來,還想翻身下床。
力不從心吶,她發現自己不能動了,手腳已成麻木,痛楚頓時翻江倒海,磨出一身的冷汗。
這情形任誰看了都駭然,本來乾燥的枕被慢慢被她身上沁出的汗浸濕,長髮也像泡入水裡撈起來一樣。
汗流浹背,兔兔覺得全身一下冰冷,一下又似火燒,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其實她只蠕動雙唇,什麼聲音都沒發出來。
她感覺得出來身子骨在抽長,卻不明白是錯覺還是痛過了頭的幻想。
也不知時間過去多久,痛楚逐漸舒緩,眼睛才能從水氣裡打開。
老天,她渾身濕透,動了動手指,幸好,恢復感覺了。
推開沉重的錦被,沒想到這樣小小的動作也讓她氣喘如牛。
她是怎麼了?白天明明一切都好好的。
身上的衣裳綁得她難受,連褲子也是,太繃了。
朦朧地,落在地板的腳丫感覺些許的清涼,人這才有些清明。
是她眼花嗎?銅鏡反映出一個穿著唐突滑稽的女子。像本來合身的衣服突然縮水,平白多出一截小腿和手肘,腰身也被繃裂了,至於胸前,她覺得重,好像有什麼多了出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