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以為是面面俱到,但對耶律紫而言,卻是不耐煩加上不耐煩。他年紀小不代表愚蠢,從北漠到這金鑲玉嵌的市皇國都,他也有體悟,看得出大宋的氣數已經快玩完了,滅亡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澶淵之戰,表面求和的是他的國家,但這宋皇卻低聲下氣得叫人不齒。一國的君主要是失了氣勢可就連個屁都不如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
「殿下,萬事輕心不得的啊。」完顏北苦口婆心。
耶律紫托著腮,敷衍的揮手,眼睛瞧著的卻是窗外翩翩的蝴蝶。
「知道知道了,你下去吧,我不會在宋皇帝面前丟你臉的。」
看著耶律紫不羈的態度,完顏北摸摸頭,蕭太后一定不知道自己派來的人是什麼德行,當初他就極力反對過,現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他好擔心啊!
第二章
許是從來不知道說話的滋味,一旦學會駕馭文字,兔兔的嘴巴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停,就算用飯時也能數著稀飯叫人家看她的口型猜字。
說也奇怪,醒過來的她什麼都適應得不錯,除了胃腸。
蔬菜水果都沒問題,但是肉類、乾硬的飯粒就沒轍了,吃什麼吐什麼,最後只要看見食物就逃。
而耶律紫終於找到讓她安靜的絕地武器,那就是——
「吃飯嘍。」
只見她突地用手摀住嘴巴,雙眼骨碌一轉,然後腳跟旋轉,比飛的還要快的消失在眾人眼前。
屢試不爽!
這會,她穿著對襟玉色單衣,外頭是一件鬱金香色的抹胸,長長的帶子在腰背繫成蝴蝶結,而下身是好行動的長褲,那從出生到現在都沒動過剪刀的部分長髮被乖乖地挽成兩個髻,其餘的則用金包緞帶編成辮子,一走起路便自有律動,精靈可愛。
女孩子都愛漂亮,她也不例外,一身京城新潮的打扮,便要尋去讓耶律紫好好誇獎一番。
雖然他所謂的讚賞也只是多看一眼,可是對兔兔來說這樣就很夠了。她身上的衣服不用到天黑就會搞髒,有給人知道自己曾經這麼乾淨過就可以啦。
「咦,小姐,你要上主屋嗎?裡面都沒人了唷。」抱著一堆換洗被單的侍女好心的叫住蹦蹦跳跳的她。不用說,整個鎮王府的人都很喜歡這個小郡主,她不只沒架子,有東西也很大方的分著大家吃,王府上下都知道她跟耶律紫形影不離。
但是,小郡主不知道那個耶律王子今天就要起程面聖了嗎?現在整個王府的人都集中在外面歡送呢。
「沒人?」什麼意思?
「王爺他們都在王府外頭,耶律王子也是唷。」這樣說該很明白了。
「外頭、外頭。」
「對。」
兔兔一得到答案就往外跑,四通八達的迴廊小廳,害她差點跑斷腿,但是總算在馬車要出發的前一刻奔出王府長死人的前院,衝進人潮,弄亂了情勢。
「紫……開開開……大家讓開。」她個頭小,前面怎麼都鑽不過去,腰打彎,乾脆見縫就鑽,也不介意爬過人家的褲襠,直到瞧見亮光。
一股臭氣朝她直噴而來。
她的運氣差透了,九彎十八拐,居然轉到馬匹的面前來,還和它眼瞪眼對上。
對從來沒見過馬這麼大的動物的兔兔來說,它並不可怕,倒是它嘴裡的味道有點噁心。
鎮王爺看見自己的愛女跪坐在馬蹄下,嚇得魂魄飛散,官場面具馬上掉地,出聲吆喝著馬伕跟侍衛在意。
馬是敏感的動物,被鎮王爺這一胡搞瞎搞嘶啼嗚叫,就連兔兔拿出來準備示好的紅蘿蔔都不管用了。
只見六匹駿馬大蹄齊踹,兔兔小小的身子哪禁得起這番折騰,等侍衛、馬伕還有急奔下車的耶律紫把她從馬蹄下救出來,已經不省人事,全身傷痕纍纍,而刻意要穿給耶律紫看的衣裳早就污穢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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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水一桶桶搬進兔兔的閨房,而一桶桶的血水又搬出來,一日過去,她皮開肉綻的外傷被緊急從皇宮召來的御醫給包得妥妥貼貼,內傷也經緊急動刀,人事都盡了,白著一張沒血色的臉的兔兔仍然沒有清醒的跡象。
床上的血跡都被清乾淨了,她安安靜靜的躺著,像個不會動的娃娃精緻卻了無生息。
「她為什麼還不醒過來?」盛裝的耶律紫張著虎目,情緒低落到谷底的詰問著御醫。
之前不准他進來看動刀的情況,他忍了,可他們這些庸醫的信誓旦旦在哪裡?兔兔還像破娃娃的躺著,連木頭人都比她強。
完顏北圓滑的送走那些強忍憤怒又尷尬的老頭子們,回到還是充滿藥味跟淡淡血腥味的房間。
大漠兒女本來就不拘小節,他對於自己的主子守在閨女房裡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他著急煩惱的是另外一回事。
「鎮王爺,因為你的閨女,耽誤了我們兩國交好的吉辰,你們的皇帝要是怪罪下來,看你怎麼說!」
鎮王爺已經煩惱得要死,不知好歹的完顏北還來壓搾他,他也沒好口氣了。
「我說完顏大爺,兔兔是我的女兒,我鎮王府再不濟也不關你的事,你大可伺候你的主子面聖去,我不強留,至於貴國在我鎮王府的所有損失我願意加倍賠償。」講那是人話嗎?好像所有的錯都是他的,真是欺人太甚!
耶律紫一陣心煩,他背著手,清朗還帶稚氣的聲音有著肅殺。「完顏北,你廢話完了沒有?」
完顏北哪不知道主子心情欠佳,連忙轉過身子,哈腰著說:「我在替殿下教訓這些中原人。」
簡直是哈巴狗一隻。
「你懂不懂什麼叫對事不對人?是誰教你這些偏見的?」他已經夠煩的了,帶來的人還這麼蠢,父王身邊到底都傍著什麼樣的人?
不會吧,他這樣爭氣也錯了?完顏北努力懺悔著。
「下去把那些闖禍的畜生給砍了,五馬分屍!」耶律紫的背影寒透,冷冽的聲音哪像一個十四歲少年,他的心性夾在殘邪跟清純之間,一不小心就會淪陷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