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高興地皺起眉頭,很討厭她近來過多的沉默。「身份證和照片拿來。」
「做什麼?」
「當然是幫你辦護照和簽證,你不決定,那就由我決定。」
她冷淡地回了一句。「我去做什麼?你已經有方蓮生了。」
他氣得快冒煙了。「要講幾次你才懂,她只是從小就認識的朋友,人家爸媽不放心女兒一個人在國外,拜託熟人照應一下,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你真的不覺得奇怪嗎?」他到底知不知道那個方蓮生喜歡他?他到底知不知道她有多不放心他們孤男寡女住在一個屋簷下?
「你才奇怪,無緣無故就生氣,跟你解釋也不聽,我真的快搞不懂你腦袋裡到底在想些什麼束西了?」
跟她在一起一年多了,兩人好得沒話講,就算吵,也是床頭吵床尾和,從沒像這次鬧了這麼久,他快受不了了。
她咬著下唇,幽怨地看著心愛的男人。
為什麼他就是不懂……
難道他連想都沒想過要跟她求婚嗎?
她拉不下臉、問不出口。
她好怕,怕她只能當他的學生情人,畢了業,他就會依照家裡的意思,娶方蓮生那種千金小姐為妻。
「你到底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我……十二月還要考執照……我……一定要考過。」她只剩下這個理由了,她想要捍衛她那不堪一擊的自尊。
「隨便你,我不管你了。」他抓狂了,跳起來抓著書包,憤步離去。
他真的好生氣,都開口叫她一起去了,都說要幫她出錢了,都這樣求她了—她竟然還拒絕他。
難道他比不上一張爛執照?
難道她真的捨得分隔兩地?
他自以為很懂她,可是這次她完全不照他的意思做,他好焦急、好難過,可是卻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看著他憤而離去的背影,她感覺到一種被拋棄的痛楚,忍不住將頭埋進雙膝之間大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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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雪無聲飄落。
向東寧沉默地站在窗邊,長歎一聲,再度拿起桌上的卡片,上面只有聖誕快樂四個字和署名,此外什麼也沒寫。
她就不會多寫幾句嗎?
到美國快半年了,兩人斷斷續續地聯絡,講電話,氣氛冷到不行,寫信,簡短到讓人抓狂,沒人先低頭,沒人先求和,就這樣僵著、悶著。
他氣到不行,肚子裡的那股悶氣在五臟六腑之間亂竄、衝撞,他像得了內傷一樣,感到隱隱作痛,以及難以化解的鬱悶。
如果她接受他的安排就好了,他就不會這麼難受了。
他好想她,好想看她開朗的笑容,好想親親她、抱抱她,好想在這樣的雪夜和她相擁而眠。
一陣敲門聲,使向東寧從沉思中醒過來,無精打采地晃過去開門。
「蓮生,這麼晚了,還不睡?」
「我睡不著,想找你聊聊天。」方蓮生瑟縮著肩膀,羞紅著臉。
他突然被眼前的風景嚇了一跳。
只見她穿著薄若蟬翼的性感睡衣,雖然屋裡有暖氣,但在這樣的寒冷雪夜穿成這樣實在嫌少,甚至可見曼妙的女體在輕紗中微微發抖。
「很晚了,我想睡了。」他無動於衷地關上房門。
方蓮生像被刮了一個大耳光似地難堪,羞憤地跑回房間,大力地甩上房門,躲在棉被裡放聲大哭。
她原本以為只要住在一起,事情就會照計畫進行,可是這半年來,不管她暗示、明示他都不懂,好不容易狠下心來將自己當成聖誕禮物送上門去,沒想到他連碰都不碰就甩上門,她覺得丟臉得快要死去。
空蕩的房子裡迴盪著關門的巨響,向東寧哭笑不得地躺到床上。
來美國之前他真的不知道蓮生喜歡他,更沒想到向來驕寵的她立見會做到這個地步,要不是他的心早給阿朱了,說不定會受不了誘惑。
他突然懂了!
他不應該帶阿朱去見蓮生的,他不應該和蓮生住在一個屋簷下的,原來阿朱是在吃醋,而他竟然還罵她無理取鬧,難怪她會愈來愈生氣。
「笨——」
他跳下床,拿出行李箱開始打包。
他要見她,立刻。
隔天,他搭上候補機位回台灣,一下飛機就迫不急待地直奔朱採菱的家。
站在她家門前,握著她交付的鑰匙,心中一陣忐忑,確定她沒有換鎖,他高興地推門進去。
屋裡的擺設和他離開時沒有兩樣,懷念的感覺無聲無息地包圍住他,他有一種錯覺,彷彿去美國的半年不過是一場夢,而這屋子裡的一切才是真實。
摸摸書桌上堆滿的書,不曉得她考上建築師執照了沒有?這麼重要的事情他竟然不知道,哪有臉說是他的男朋友。
他突然覺得自責,當初應該和她一起好好計畫才對,而不是生氣、吵架、賭氣,把事情弄成僵局,白白受這半年的相思之苦。
他興奮地躺到床上,開始想像她回家突然見到他的驚喜模樣,愈想就愈得意,到最後忍不住笑出聲音。
「不嚇死你才怪。」
他的手勾到隨意丟在枕頭邊的衣物,順手拿起來瞧瞧。
轟地一聲,他腦中一 片空白。
一件縐縐的、穿過的綿質格子襯衫,一件沒見過的男人襯衫。
男人在她床上脫衣服還能有什麼事?!
難怪她不急著找他,因為她已經有別的男人了。
霎時,強烈的嫉妒吞噬掉一切,他羞憤地抓起行李,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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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你們,兩次就考上執照了。」
幾個建築系的老同學聚在一起,恭喜考上建築師執照的同學,沒考過的則互相勉勵明年再來。
「阿朱,恭喜你,終於考過了!我本來還以為你熬不過去呢,現在終於也考過了,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石勻擔心地看著好友。
這半年來,朱採菱和向東寧處於一種很奇怪的狀態,說分了,可是又斷斷續續地聯絡,說還是一對,卻又分隔兩地,有一搭沒一搭的,冷得讓人納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