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賭你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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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頁

 

  她胸口發悶。「然後呢?」

  「我晚上作夢,夢見了妳。」他幽幽說:「醒來以後,我就決定繼續做下去了。」

  因為他又想起了她那天說的話吧?

  她咬牙,心好痛。「我那些話……真讓你那麼難受?」

  他淡淡一笑,那笑,有些傷,有些痛,更有濃濃自嘲。

  她忽地愧悔。「對不起,我其實不是那樣想的,我真的沒有瞧不起你的意思,我只是──」

  「只是想趕我走,對嗎?」他瞭然地接口。

  她不語,臉色蒼白。

  「沒關係的,蔻蔻。我現在明白了,我知道妳那時候是為我好。如果不是妳一語驚醒夢中人,我可能到現在還渾渾噩噩過日子。」他對她微笑。

  那雲淡風輕的笑容讓羅語蔻更加難過。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勇敢地直視他。

  「其實我那時候會那麼講,並不是為了罵醒你。」

  「嗄?」他一愣。

  「我只是……我太害怕了。」她痛楚地閉了閉眸,承認自己的脆弱。「所以寧願你……早點離開我。」

  「為什麼害怕?」他不解。

  「因為我怕你留在我身邊愈久,我就會愈依賴你,愈放不開你。」她輕聲解釋,語音沙啞。「長痛不如短痛,我寧願你早點走。」

  「為什麼妳會這麼想?」他訝然,沒想到她心裡原來藏著這樣的想法。「依賴一個人對妳而言真的這麼困難嗎?」

  她不說話,只是憂傷地看著他。憂傷,也無助。

  他心一緊。「蔻蔻?」

  「……我說個故事給你聽吧。」

  第十章

  「下午那個男人,叫汪以允,他其實是我前男友。」羅語蔻幽幽道。

  「我猜到了。」顧安凱點頭。

  「我跟以允是在大學認識的,他是我學長,大我一屆。那時候我們兩個參加同一個社團,又讀同一系,可以說是天天見面。」

  「日久生情嗎?」

  「算是吧。總之我們感情變得非常好,也都認識彼此的父母,還偷偷約好等他出國念完碩士回來就結婚。」

  「這麼急著想把妳綁住?」他似笑非笑。「這小子大概怕妳變心吧。」

  她搖頭,神情因回憶變得迷濛。「他出國後,我們還是天天通e-mail,也常打電話。他有時候會提起同班一個女生,她是某大老闆的千金,脾氣很大,班上同學都受不了她。」她頓了頓,唇角揚起半自嘲的苦笑。「每次提起那個大小姐,他從來沒有一句好話,所以我從來沒想到,他其實一直背著我跟那個大小姐交往。」

  他就知道那小子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顧安凱皺眉。

  「……我畢業後不久,就進了一家科技公司工作。每次想安排假期去找他,他都會找借口說他忙著準備考試,沒空陪我,要我別去。我只好一直等,希望他哪天回台灣來看我。」

  「這小子不是人!」顧安凱氣憤斥道,再也顧不得風度。

  他望向羅語蔻,她表情陰暗,幽邃的眼底,好像還沉著某種極度傷痛。

  他心一扯。難道她還愛著那負心漢嗎?

  「……那天,事情發生了。」她低聲道,嗓聲沙啞得幾乎聽不清。

  他霎時有種不祥預感。「什麼事?」

  羅語蔻沒回答,逕自失神地繼續:「那天晚上,我跟大學同學聚會,唱KTV到半夜才回家,一進門,就發現事情不對勁。屋裡黑漆漆的,一盞燈也沒有,我打開燈,發現家裡亂成一團,我慌了起來,喊我爸媽,結果卻發現──」她猛然一頓,像陷入夢魘似的,臉色發白,雙眼無神,身子微微顫慄。

  究竟怎麼了?他心慌地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好涼啊!

  「蔻蔻!」他焦急地喚,摩挲著她柔軟的掌心,試圖給她一些溫暖。

  她微笑望他,眼角卻靜靜墜落一顆淚。

  「他們死了。一個倒在房裡,一個在客廳,被人拿刀……殺死了。」說到這兒,她再也忍不住哽咽。

  他緊緊握她的手。「怎麼會這樣?」

  「警察調查過後,發現我爸借了一個朋友錢,那人想賴帳,跟我爸起了爭執,兩個人就扭打起來,那人索性拿刀把我爸殺了。我媽……剛好回家,也躲不過厄運。」她哽咽說道,眼淚紛紛,如流星飛墜。「一夕之間,我同時失去了兩個最親的人。我不能接受這事實,一個人躲起來哭了好幾天,我打電話給以允,哭著說想過去找他,他還是說他很忙,沒空陪我。」

  該死的爛人!顧安凱眼神倏地森冷。等著瞧吧,他絕不讓他好過!

  「……後來公司想要在美國成立分公司,我老闆問我要不要跟他去,我馬上點頭答應。我想我到了聖荷西,離柏克萊大學就很近,到時候就可以常常跟他見面了。就算他沒空陪我玩,能跟他吃頓飯也好。我好開心,一到美國就去找他。」她澀澀說道,想起當初那股傻勁,至今仍覺得懊惱。

  「我到他租屋的地方按門鈴,開門的,卻是一個女生。她好凶,問我是誰,我說是他的女朋友,她打了我一巴掌。」

  「什麼?!」顧安凱不敢相信。「她真的打了妳?」他一字一句,拚命忍住想砍人的衝動。

  羅語蔻沒注意到他的激動,啞著嗓音,繼續說故事。

  「她問以允,要選她還是選我?以允二話不說,要我以後別再去煩他,他說他們倆一畢業就要回台灣結婚,希望我祝福他。」她唇角一牽,苦澀不堪。

  顧安凱咬牙,全身緊繃。

  「我整個人傻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回到聖荷西的,只知道當我走進那間新租來的公寓,我就決定,以後都是我一個人了。」

  以後,都是她一個人了。

  顧安凱震動,想起借住在她家的那段日子。

  記得他那時曾問她,一個人住不覺得寂寞嗎?她什麼也不說,只是淡淡地、輕輕地笑。那時候的他,並不瞭解那笑的意義,現在,他終於懂了。

  寂寞也好,孤獨也好,她早已看透,也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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