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她出院的日子,阿梵不知從哪弄來的車和司機,現在他正將行李放進後車廂,等下他們就要回家了。
抱著熟睡的孩子,一種怪異的感覺侵襲著她,好像有一道很強烈的視線投注在她身上,為了證明這不是自己的錯覺,她四處張望,尋求那道視線的來源。
終於在馬路對面的人行道上,她看見那視線的主人。
宣梵一靠近她身邊,她立即問道:「你認識對面的男人嗎?從剛剛他就一直盯著我看。」他的目光,讓她有一種害怕的感覺。
她不記得她曾見過這個人,讓一個陌生人用這麼熱切的目光盯著,任誰也會覺得害怕。
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他也看見站在對面的人,那人是韓秉文。
「他是我的朋友。」他拍拍她的肩膀後,便朝秉文的方向走去。
「她……還好嗎?」就算惟心忘了他,他仍是將她牢牢的記在心底。
「她很好,身體復原的狀況也很好。」面對曾是情敵的秉文,他有著好風度。
那天他曾通知他惟心進醫院的事,可是他遲遲沒現身,後來的幾天他也沒出現,他也就把他這一號人物給忘了。
今天再見到他,聽他說話的口氣,他可以猜出,惟心住院的那天他應該來過了,大概是聽到他們的對話,所以他對惟心死心了,決定將惟心還給他。
「你能夠保證,一定會好好照顧她嗎?」就算不能將她留在自己身邊,他也希望她能夠被妥善照顧。
「我保證,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她,一定會讓她幸福。」
「謝謝你。」得到他的保證,他也可以安心了。
知道惟心會幸福,對他來說已經夠了,真的,只要她能夠幸福就好,他不在意她是否一定要留在他身邊。
「該說謝謝的人是我,謝謝你曾替我照顧她那麼長的一段時間。」藉這個機會,他剛好可以將他未曾說出口的感謝說出來。
「你應該知道我是誰,如果需要任何幫忙,你知道在哪裡可以找到我。」他欠了他一個大人情,曾經,他替他將惟心照顧得很好。
秉文勾起一個略帶若澀的笑,擺擺手,走出他的視線範圍。
看著他的背影好一會,宣梵才又走回惟心身邊。
「我們走吧!」替惟心打開車門,宣梵讓她先坐進去。
一路上,車內的氣氛僅是沉默著,那些尚未得到解答的疑惑,在惟心心裡醱酵著,直到車子駛進雷家大宅,直到她看見出來迎接他們的雅雁,惟心才慢半拍的在腦海裡將所有的事牽上線,明白了所有的事。
在其它人面前,惟心不好發作,她一直忍著,忍到她被帶到主屋後方,宣梵的別館,只剩他們兩個人時。
她冷著一張臉對他。
「我該繼續叫你阿梵嗎?雷、宣、梵先生。」他的名字幾乎是從她的齒縫中擠出來的。
她非常的生氣,到現在她才知道,她一開始就被人當猴耍,被耍得團團轉而不自知。
她一直被當成傻瓜,從頭到尾他根本就沒失憶,只是她笨笨的相信他,是的,全世界都知道他的失憶是假的,只有她一個人被蒙在鼓裡。
真是氣死她!
拿起放著嬰兒用品的包包,抱起兒子,她蹬著氣憤的步伐,大步往二樓走去,走到一間像是主臥室的房間裡,她用力甩上門還落了鎖。
「惟心,妳別生氣,我可以解釋的。」追著她的步伐,宣梵也來到二樓,但他仍是晚了一步,沒能跟著她進入房間。
他看見門當著他的面甩上,而他英俊的臉差一些些,就被門給打到。
「惟心,妳先開門好嗎?」他敲著門板,企圖引起房內的人注意。
附耳在門板上,他聽著房內的聲音,可是房間內一點動靜都沒有,他又不死心的繼續敲著門。
「惟心,妳聽我解釋好嗎?就算妳要判我死刑,妳也要給我為自己辯護的機會呀!」房內還是一點聲音也沒有,他不死心的繼續敲著門。
他也不知道自己敲了多久的門,他說得口都干了,房裡的人仍是理都不理他,在他快死心,以為她不會開門之際,門卻忽然被拉開了。
「惟心!」宣梵驚喜的看著站在眼前的人。
但惟心只是臭著一張臉,將拿在手上,裝著奶粉的奶瓶遞到他面前。
原本打死她都不願意開門的,可是兒子肚子餓了,開始哇哇大哭的吵著要喝奶,房間裡又沒熱開水,不得已,她只好開門了。
接收到她的訊息,看了躺在床上哭鬧不休的嬰兒一眼,他接過奶瓶下樓去裝水。
他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她面前。
拿回裝有沖好牛奶的奶瓶,她又走回床邊,試過牛奶的溫度後,她抱著兒子餵奶。
這次,她沒關上房門,宣梵知道她已經讓步了,亦步亦趨的跟著她。
惟心坐在床邊餵著兒子,宣梵也在她面前的位置坐下,看他也坐了下來,惟心不悅的睨了他一眼,轉個方向,繼續喂兒子。
宣梵也跟著她換位置,繞過她,又在她面前的位置坐下。
惟心又換了一個方向,宣梵也跟著換了位置,最後惟心放棄了,她知道自己再怎麼換方向,他也會跟著自己換位置坐。
他們沒說話,直到惟心喂完奶,哄寶寶睡著之後。
讓寶寶躺在床上,她自己則走到窗邊,打開窗戶,看著窗外庭院的景色。
「惟心。」宣梵走到她身邊,試探的叫了她一聲。
「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好過分?」她猛然轉身面對他,眼裡泛著一層薄霧。
在他們一起住在她公寓的那段時光,她一直擔心他會忽然恢復記憶,從此將她給遺忘了,怎麼會料得到,他的失憶竟然是裝的?!
「對不起,那時我只想到要找個借口留在妳身邊,我不是故意想欺騙妳。」他不是有意要說謊,可是那時他要是不找借口留下,他又怎麼讓她愛上他呢?
「你知不知道,我很討厭人家騙我?」薄霧凝成了水珠,緩緩由著她的臉頰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