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翁靜薇一上捷運裡,立刻變成如如不動的大佛像,兀自安靜地凝望車窗。
這畫面趙子軒其實很熟悉,感覺出她有什麼心事吧,所以也很配合地不再說話,兩人靜靜地比鄰而坐。
不說話的翁靜薇,渾身籠罩著一股說不出來的憂鬱。到底有什麼事情讓她如此不快樂?
如果現在手上有支仙女棒,趙子軒好想幫她把這縷愁思變不見,讓她成為名副其實的快樂天使。
他發現近看的她,五官更顯得有味道,以明眸皓齒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這樣的女人為什麼會被男朋友拋棄呢?
換作是他,絕對捨不得分手的,尤其那渾身肉肉的感覺,抱起來一定很舒服又有安全感。
天啊!他居然在不知不覺中,開始幻想兩人若有機會交往的後續發展了。
真是不正經!
趙子軒趕緊打消腦海裡的遐思,即使她並不知道他現在想些什麼,可他還是覺得冒犯對方。
捷運行經明德站,還有幾站就快要到士林,他想或許可以邀她一起逛夜市吃點小吃,反正相逢自是有緣嘛。
「對不起……」
「啊?什麼事?」翁靜薇像被驚嚇到,猛地回神。
「妳……等一下要直接回家嗎?我想我們可以一起去士林夜市吃東西,好不好?」
「謝謝你的邀請,可是我肚子還不餓。」她客套地微笑說。
雖然剛才聊得很開心,可是畢竟只有一面之緣,他們已經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孩子了,怎麼可能隨興就一起去吃飯?礙於個性和多方考量,翁靜薇還是婉拒了。
「這樣啊?也許下次有機會吧。」
氣氛一下子略微降溫,多了幾分尷尬。
等車子經過士林劍潭站時,趙子軒才又開口說:
「好久沒來這裡逛逛了,想起我那排名第N號的女朋友,她還是這裡某知名女校的校友喔。」
「你說的是山前還是山後的那一所學校?」
「靠近士林夜市的這家啦!」
「素質很不錯啊,為什麼會分手?」
「因為她念保險的,一畢業不到半年就晉身業界女強人,每個月的業績獎金比我一個月的薪水還要多,當然要分手了。」
「愛情或麵包,永遠是個難選的習題,這是個見仁見智的決定。」
「如果是妳,妳會比較注重那一邊?」
「得不到的東西永遠是最好的。剛開始也許只能吃菠蘿或紅豆麵包這種比較便宜的選擇,可是只要相愛的兩人齊心協力,就有機會吃到更為美味可口的麵包,所以也許我寧願選擇愛情。」
「換句話說,妳現在嚮往愛情?」
翁靜薇沒有回答,微笑抬眉,對他做個不置可否的表情。
「我這麼問好像不大禮貌,不過,我倒是可以誠實的告訴妳,我沒有女朋友已經很久了。」
怎麼?難道他意有所指、話中有話?
看他誠懇不像在說笑的樣子,翁靜薇突然覺得心裡最深處,彷彿被人牽動了一下下,這是很久以來沒有過的悸動心波。
她再次保持沉默,以笑容回應他的坦率直言。
「對了,你在哪裡下車?」
「希望妳不是嫌我多話才這麼問吧。」
「不是,只是剩沒幾站就到終點,我怕你會因為陪我說話而坐過頭。」
「那我就放心了。」他露出開朗笑容,「我到南勢角,到站後請叫我一下,說不定我會睡著。」
「南勢角?真巧,我也是坐到那一站。你很愛開玩笑耶!那是中和線的終點站,還需要人叫嗎?」
「好像不大好笑哦?不過,幸好現在流行冷笑話,哈哈……」說完,他像個頑童般自己開心地笑了起來。
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他又說了一個冷笑話,應該是故意的吧?
「那麼你上班時也搭捷運了?」
「對啊,響應政府推行的大眾運輸工具,還可以省下一筆可觀的停車費,何樂而不為?」
「我也是……」
真是巧合,不曉得每天有多少人搭乘同一節車廂上班而不自知。
不知道他以前有沒有看過她?
如果有也不足為奇,誰叫她的身材讓人一目瞭然。
「對了,既然我們這麼有緣,可以請教妳的芳名嗎?想不到我們閒聊了一下午,卻還沒有自我介紹哩。」
「翁靜薇,翁倩玉的翁,安靜的靜,薔薇的薇。」
「嗯,這是個美麗的名字,人如其名。」
「是嗎?謝謝。」你呢?大名是……她以眼神詢問。
「趙子軒,前兩個字和三國演義裡的趙子龍一模一樣,後面的軒是掬水軒的軒。很好記吧?我唸書時候的綽號就叫『掬水軒』,是一種好吃的糖果。」
「我知道。」她笑了出來,他總有本事逗她笑。
「也許我們應該交換電話號碼,做個朋友好嗎?」他提出建議。
可她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朋友,尤其是男朋友,男性朋友也不行。
翁靜薇搖搖頭,無言地婉拒了。
「如果有緣的話,也許我們以後還會在捷運裡碰面,我想應該不需要刻意互換電話號碼,我沒有這種習慣,對不起。」
「沒關係,妳也相信緣分嗎?我也是。不過我更相信一見鍾情,我想我們以後一定會再見面的。」他信心滿滿地說,絲毫不介意她的拒絕。
捷運站內廣播著車子進站的播音,兩人很有默契地準備起身,從容地互視一眼,宛如共同出遊而歸的情侶,只差沒有手牽手而已。
搭乘手扶梯緩緩而上,一前一後,趙子軒禮讓地站在後面,凝視翁靜薇的背影。他覺得她一點也不胖,而且是愈看愈喜歡的軟香懷抱那一型。心裡偷偷地下個決定:他一定要追她當女朋友,並帶給她快樂。
「終於要分手了……」她在出口站定腳,等他。
「我往這邊,妳呢?」他故意有此一問。
「看來我們是相反的方向……」
「一個在東,一個在西,妾住洛橋北,君住洛橋南,今日才相識,證明有緣人。」
「你在說什麼?」
「有首詩好像是這麼寫的,只是後面兩句被我亂改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