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是優雅的掩嘴輕笑,「告呀,我花錢請了律師,今年開春以來,他都還沒派上用場,現在正好,夫人快去控告我吧!」攏攏秀髮,她十足的挑釁。
「好,我不但要告妳,這個帶衰大床和瞎眼的媳婦兒我也不要了,就留給妳當作紀念。」歐夫人殺氣騰騰的說。
「媽……」滿臉紗布的歐大威艱困的發出聲音,「倫家要琴薩當偶新娘……」
「別吵,媽作主,你老婆現在是瘸腿又瞎眼,我們歐家不可以要那種有殘缺的丫頭當媳婦兒,改明兒媽再幫你找一個比琴薩漂亮百倍的新娘子,乖喔!先上車去休息。」她吩咐三名大漢小心的把寶貝兒子攙離這戰場。
輪椅上的維琴薩低垂著頭,叫人看不出她是傷心還是怎麼的。「珊珊,推我出去吹吹風。」她喚著一旁的女僕。
「是,小姐。」一旁擰著雙眉的麻臉小女僕力芸珊,盡心的推著維琴薩遠離戰場。
「到擱擺那張床的地方去吧!」她輕聲說。
「嗯。」暫時遠離戰場,力芸珊嘀咕著,「夫人太沒良心了,怎麼可以把小姐撇下!」她精準的把輪椅停在床沿。
紅木箔金四柱大床就擱在主宮殿門口的一旁,維琴薩對一切不利於她的爭執恍若未聞,只是憐愛的碰觸著上頭的木紋雕刻。
瞎眼!呵,只有她自己明白是真是假,維琴薩按捺住滿心澎湃的愉悅。
她很喜歡這張床,一直以來,她就渴望能夠安穩的睡在屬於自己的床上,不必連夜晚都那麼辛苦的提心吊膽,打從第一眼見到這張四柱大床,她就告訴自己,是的,就是這張床,未來重獲自由的她將要安穩舒適的睡在這張木質沉香的床上。
聽到歐夫人的決定,她一點也不難過,甚至有一種貓偷吃了魚似的竊喜,低垂著頭的時候,她幾乎是欣喜若狂的,因為一切都如她所計劃的那麼順利。
這廂,為了幫自己的新家挑選一張合適的床,聶齊桓特地來到維吉尼亞公路上名聞遐邇的潘芭杜傢俱收購會社,這裡的傢俱雖然是二手貨,但是獨具特色,許多同業都對潘芭杜的東西讚不絕口。
驅車進入佔地數百頃的潘芭杜,眼前儘是師法凡爾賽宮的奢華,行經法式庭園、月亮女神噴泉,一路來到鄰近主宮殿大廳的停車場,他打開車門利落跨出。
隔著一段距離,他看見一張紅木的四柱大床被撇在巍峨的法式建築門口,一旁還有個坐輪椅的女子,隨著距離的拉近,他發現輪椅上的女孩正以一種極度憐愛的方式在撫摸著那張大床。
咦?她的目光焦距有些不對勁,彷彿是看不見這張大床似的,僅能用雙手膜拜它的精緻紋路。
聶齊桓快步上前,輪椅上的女孩也僅僅是豎起耳朵停下動作,呆滯的目光本能的往上一掃,縹緲的焦距讓他不確定她是否看見什麼,又是否什麼也沒看見。
他伸出手在她面前輕晃,果然她一點回應也沒有,更加確認這女孩是個盲女的事實,可惜了她一雙漂亮的大眼睛,憐憫之餘,他轉而注意起眼前的大床。
那是一張極具大氣的床,珍貴紅木,隨處是細緻的木紋刻飾,床腳細節儘是箔金的華麗,四方矗立的木柱可以高高撐起紗幔,他對這張床很是滿意。
「很漂亮的一張床,紅木箔金四柱,充滿古典味道又耐用紮實,即便擺放在現代化的建築空間裡,一點也不覺突兀。」他逕自喃道。
「我知道。」一點也不意外他的存在,維琴薩冷傲的說,輕扯嘴角。
未施脂粉的素雅臉孔,散發著無人能敵的孤傲美麗,不敢想像這張臉孔若是薄施脂粉,會是怎樣的花容月貌、傾國傾城,聶齊桓專注的凝視著她。
等等,他怎麼對這張臉產生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彷彿在哪個夜晚,他曾經看見她精細妝點後的容顏……
他摩挲著下顎,納悶的暗自思忖。
「珊珊,我們進去吧!」知道這男人的目光始終不離自己,維琴薩冷漠的招喚女僕離開。
「是,小姐。」
力芸珊小心翼翼的推轉著輪椅,輪椅上的女子長髮隨風揚起,在那瞬間,隱藏在她耳後的神秘圖騰映入他的視線範圍,他驚訝的上前攔下她,唐突的伸手挑起她的發,試圖確認。
「欸,先生,你這人怎麼這麼沒有禮貌!不要對我家小姐毛手毛腳。」力芸珊愕然的嚷嚷。
維琴薩對他突如其來的舉動感到震懾與不快,迅速的從他手中撩回自己的發,凝眉低語,「先生,請你謹言慎行。」簡單扼要的話,已把她的不滿表達極致。
聶齊桓鬆開掌心滑溜的髮絲,心中篤定的認定,是她,一年前在鞏老闆新落成的豪宅裡,那個舞姿婀娜的面具舞者。
那一晚,豪宅主人鞏老闆遭到不明人士槍殺,死於自家的宴會裡,豪宅頓時成了凶宅,這一年來都沒有接手的人,只能任其荒廢。
是她耳後那似刺青又似胎記的神秘圖騰勾起他的回憶,那晚血腥的狙擊後,她消失了,沒想到一年後會在美國維吉尼亞州境內碰見她,只是,她卻成了這傷了腿又盲了眼的模樣。
又驚又憐的他尾隨著她來到大廳,裡頭的氣氛烽火交戰,燠熱得像火山爆發的現場。
「單老闆,醜話說在前,今天我的損失妳若願意賠償,我們歐家還可以寬宏大量,但是妳這麼囂張,我也不是好惹的,那張床根本就是邪門到了極點。」
單可薇冷眼以對,態度強硬,「呵,歐夫人,傢俱再怎麼邪門還是老話一句,貨物既出概不退還,妳不想要的東西我單可薇也不見得就得收回,妳當現在是玩妳丟我撿的戲碼嗎?我是商人,不是環保署的志工,要我退錢那是不可能,錢我是一毛都不會退還,想上法院就告吧!走前別忘了把妳的床跟媳婦兒一併帶走,東西擱在這兒我是會收租金的。」她說著冷冽的話,嘴邊的笑容依然不減絲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