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她低喚,眼裡淚光盈盈。
「沒事了。」他解開繩子,抱著她站到一旁,眼神一轉,全身被往上吊住的男人持槍的手,忽然轉向瞄準昏倒在地上的男人。
麥斯眉頭微蹙,但沒有說什麼。
「不要。」方荷摟住他。「凱,不要這樣做。」
凱冰冷的藍眸依舊盯著地上。
「我不許任何人動妳。」
「我沒有事,你來救我了,他們不值得你這樣做,我們回去了,好不好?」她勸著。
「現在是沒事,但難保他們不會再來。」
「就算他們再來,我也不怕;但是我怕你難過、怕你會自責。」
他頓了頓。「我不會。」
「你會,你只是從來不說。」她雙手捧著他的臉。「其實你一點也不喜歡血腥,我不要你心裡有疙瘩,讓這些人跟那個老師一樣,成為你心裡的芥蒂。就算那是為茱麗報仇,可是報了仇,你的心裡卻從來不覺得快樂,只是更空虛。凱,這樣就好,我沒有事,算了,好嗎?」
凱的神情依舊沒有軟化。
「凱,你看著我,我愛你。」
他的眼神一動。
「我愛你,不要你難過……」方荷低低訴著,踮起腳尖,開始吻他薄抿的唇。
他的唇第一次這麼冰涼,第一次沒有了溫暖,方荷不知道該怎麼辦,更不懂得什麼高超的挑情技巧來轉移他的注意力,只是努力地吻著他,試圖將自己的溫暖透過唇瓣傳遞給他,每一個吻,都在傾訴著愛意。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好一會兒,現場沒有任何聲響,只有她輕輕的呢噥,漸漸地,疾吹的風失去了霸氣與冷酷,空氣中的狂烈也慢慢緩和,吊高的褐髮男人瞬間掉落地面。
「啊……」鬆一口氣的呼聲還沒喊完,麥斯已經一腳先踢掉他手中的槍,再一踢後頸,賜他昏倒。
「Fang……」他低首,輕喚著她,藍眸裡終於浮現出她熟悉的溫柔。她說:她愛他……
她朝他綻出一抹微笑,接著就軟倒在他懷裡。
「F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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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暈車,加上受到驚嚇,她才會昏倒。不要緊的,她待會兒就會醒來。」
「她醒來後會不舒服嗎?」
「應該不會,不過,她好像有點疲勞過度,又有一點貧血現象,最好讓她多休息幾天。另外,讓她多補充一點營養對健康會比較好。」
「我知道了,謝謝。」
「不客氣。」
然後,是一個關門的聲音,躺在床上的方荷在此時半昏半沉地睜開眼。
這裡是……飯店房間,她回來了?
「Fang。」凱立刻奔到床前。
「我怎麼了?」腦袋的暈眩感讓她忍不住蹙了下眉,努力回想之前所發生的事。
「妳暈車,又受到驚嚇,所以昏倒了。」他笑了,將兩顆枕頭迭起來,再扶她躺靠上去。
他這一說,方荷已經想起之前發生的事了。
「我昏倒很久了嗎?」窗外的天,還暗暗的。
「四個小時,妳說呢?」他坐在床沿,望著她蒼白的臉龐。
「那他們……」
他知道她想問什麼。「交給麥處理了,他會負責把他們帶走,讓他們永遠不會再出現在我們眼前。」
「那你有沒有……」殺他們?
「沒有。」他搖頭。
那就好。她鬆口氣。
「妳還好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他問著,眼裡有著明顯的擔心。
沒辦法,她突如其來的昏倒,把他給嚇到了。
一直以來,他逗她、嚇她、威脅她,甚至是半強迫她坐他的車的時候,她頂多是偷偷罵他幾句,但還是很有精神地接受了,從來沒有像這次這樣,直接昏倒。
她很嬌小,甚至是脆弱的,他知道;但知道跟實際上遇到,是有很大差別的。她沒昏倒之前,他絕對不相信自己會因為她一個小小的狀況就手忙腳亂,可是事實卻是,他不只是手忙腳亂,簡直嚇到手足無措。
要不是麥斯提醒他先載她回來,再找醫生來看,他恐怕會在山上直接等救護車來,送她進急診室。
「我很好。」她保證。
「想不想吃點東西?」距離昨天凌晨的煎餃到現在,已經快二十四小時了。
「不要,晚一點再吃。」現在吃了,她那個微暈的症狀一定會作怪,讓她吃進去的東西又全吐出來。
到時候,只怕又要嚇壞他了。
「那麼,我有問題要問妳。」他正色道。
「嗯。」她有點惴惴不安地應道。
「妳說,妳愛我?」
呃……沒想到他一出口就是這種問題,方荷不自在地垂下眼,點了下頭。
「嗯。」
「即使我殺過人?」
「那不是你的錯。」她為他而搖頭。
「我曾經被關著,與世隔絕八年,即使我現在看起來很正常,但我也許有一些旁人不能接受的精神問題……」
「那樣被關了八年,誰都會有後遺症,而這個世界上,沒有人的精神是完全正常的,我們只能選擇適合自己的方式生活。你很好,真的很好。」
她總是這樣,急著否定他的不好,只相信他的好、肯定他的好,讓他無法不感動。
他坐到她身邊摟她入懷,低問:「妳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愛上我的?」
「我不知道。」她望他一眼。「在說出口的那一刻,我才發現,我已經愛上你了。可能在很早很早以前,我就愛上你了,只是我一直不知道,也不肯對自己承認而已。」
「為什麼不承認?」他伸手貼住她臉頰,感覺到她頰上漸升的熱度。
「因為,我不知道你對我的好,是不是一時興起,就像在法國的一星期後,你就消失了,像從來沒有出現過。」在他離開後,醫院裡也曾經傳出很傷她的流言,像她這樣沒情趣,又不漂亮,更缺少女人味的女人,怎麼可能留得住賽車情聖的眼神多久?
一星期已經算多了。
她不曾看輕過自己,更沒有因為別人的話而傷心太多,但是不可否認,他的突然消失,然後再沒消息,的確傷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