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久沒這麼輕鬆地和人聊天了?聊得這麼多,提到她不曾與他人分享的想法,直到被探及心底隱密的角落,她才驚覺,她居然對這個男人毫無設防!
「怎麼了?」她眼神突然恢復先前的凌厲,他說錯什麼了嗎?
「去做早餐,我餓了。」她以命令的口吻道,煩躁地轉頭不再理會他。
著惱自己的輕易動搖,卻無法討厭他,單看他俊魅的長相,她絕不會被迷惑,偏偏他有雙坦率的眼,孩子似的毫無心機,揉合成讓人信賴的氣質,她才會不知不覺放鬆戒心。
是她一時大意,但不會有第二次了。她暗自下了決心,卻發覺身邊的他一動也不動,「我叫你去做早餐,你沒聽見嗎?」
「呃,我……」瑟歐斯尷尬道:「我不會做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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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寡婦請了一天假,隔天回來三椒小館工作,立刻跟隆莉涵打聽新管家的情況,卻聽到令她訝異的消息。
「他不會做菜?可妳在徵人條件上寫清楚了,一定要能準備三餐……」見隆莉涵臉色陰沉,崔寡婦識相地住口,「那,妳要開除他?」
「我要他走人,他死皮賴臉,硬是留下來。」隆莉涵邊結算著帳目邊說。已近晚間用餐時刻,三椒小館內客人逐漸增多。
崔寡婦探頭往廚房一望,看見討論話題中的男人正被師傅呼來喝去,被指使著洗菜、洗碗盤、刷鍋子,長手長腳的身影塞在狹小的廚房裡,顯得笨拙,但看得出很認真在學習。
「其實,妳根本不打算開除他吧?否則就不會叫他來這裡學做菜,好當個稱職的管家。」
「是我爸叫他過來幫忙,不是我要他來。」父親說到做到,真讓他跟來店裡,在家裡也極力迴避與他獨處,展現改過的決心。
但目前她在意的,已不是父親的問題,而是……她緊緊皺眉,即使想法只在內心盤旋,也拒絕承認這個男人困擾著她。
「那,妳對他的想法如何?我看他這人挺不錯的,做事勤快、任勞任怨,態度彬彬有禮。瞧他那副清純天真的模樣……」崔寡婦曖昧地眨眼,「我敢打賭,他還是處男。」
隆莉涵白她一眼,「妳喜歡就挾去配,我沒興趣。」
「我是喜歡他,但他恐怕對我這死了老公的老女人沒興趣吧?」見隆莉涵臉色一徑複雜鬱結,她摟住她肩頭,柔聲道:「怎麼啦?一談到這個新管家,妳就浮浮躁躁的,該不會……他讓妳想起上一任男友了吧?」
「我早就不想那個人渣了。」
「這才對呀!」崔寡婦安慰地摟著她,「妳是個聰明美好的女孩,別傻得把一生賠給一個爛男人,世界這麼大,妳總能找到更好的對象。」
靠近的身體傳遞著溫暖與關懷,令隆莉涵陰鬱的神色化柔,卻融不掉心底已經冰凍的情感,她澀然道:「妳說的這些,我都明白。」理智明白了,她的心卻缺乏振作的勇氣啊……
驀然,廚房裡「匡當」一聲,顯然摔破了什麼,隨即響起斥喝聲,肇事者默然無語,似乎正乖乖聽訓。
隆莉涵蹙眉,瞪著廚房門口的布簾。這兩天,廚房裡不斷響起這種摔破碗盤的聲音,已經多到她數不清了,現在他又打破了什麼?
半分鐘後,簾子一掀,瑟歐斯端著三份食物走出廚房,面有愧色。
「晚餐來了。」他將食物分別放到兩位女子面前,欲言又止地看著隆莉涵,「陳師傅說,不要我在廚房幫忙了,我該回去嗎?」
「為什麼他不要你幫忙?」
「因為我才幫忙兩天,已經打破了九個碗、六個盤子,兩個鍋子因為被我摔到地上,變形得不能再用了,陳師傅很生氣,而且,我剛才……打破了一個青竹瓷碗。」
他逐漸適應了以人類的形態活動,但太精細的工作依舊難以勝任,滑溜的碗盤更是不易拿取,才會締造了這些不光榮的紀錄。
「你打破了什麼?」
隆莉涵語調危險地揚高,他知道大難臨頭了,硬著頭皮道:「一個青竹瓷碗。陳師傅說,這套青竹餐具是請日本師傅手工打造的,全世界只有五套,就算扣我一年薪水,也補償不了,要妳直接叫我走路……」見她拿起辣椒醬往他的麵碗裡倒,他駭極大叫:「不要啊──」
「你會乖乖走路嗎?」她目光如電,瞪得他心虛低頭。
「不會。」他哀怨而堅持,低聲道:「我要留下來,當妳的管家。」
「妳的」二字,讓她心臟狠狠在胸腔裡震動了下,她瞪著他,迅速將這兩字判定為無意義的附加詞,倒完了整罐辣椒醬,命令道:「把它整豌吃完,我就讓你留下;吃不完,你馬上滾出去。」
語畢,她走進廚房查看災情,挺直的背脊顯得冷酷堅持,毫無轉圜餘地。
瑟歐斯沮喪地看著已變成鮮紅色的湯麵。在這女人身邊,他遲早會死啊!
雖說天將降大任於斯貓也,必先辣其心智、辣其筋骨、辣其體膚等等;而所謂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貓;吃得辣中辣,方為貓上貓,問題是他可能沒那副身體消受,在達成任務之前,就壯烈捐軀……
他念頭紛亂,遲遲不敢動這碗有如毒藥的面。既知是可怕的陷阱,踩過一次後,要明知那疼痛還故意跳下去,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氣。
「你一定覺得莉莉看你不順眼,故意整你吧?」崔寡婦挨近他,「想知道原因嗎?」
他沒回答,但眼神已流露出迫切的好奇。
「事情得從莉莉小時候說起,她七歲那年,她母親撞見丈夫跟自己的弟弟躺在床上,才知道丈夫原來是同性戀,她母親一怒之下離家出走,再也沒回來,她舅舅則搬進她家裡,從此和她父親同居。但她父親魅力無邊,加上風流成性,身邊的男人換得比吃飯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