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先前端來的面,他靈機一動,指著面道:「我吃這個也可以算數吧?既然是妳店裡的食物,口味應該差不多。」
面的配料很簡單,只有肉絲、紅蘿蔔絲,看起來口味挺清淡,應該比較好入口吧?既然是她煮的,他也沒希望會僥倖地碰到不辣的食物,但總比直接吃辣椒醬要好。
隆莉涵還沒答應,崔寡婦已經把面端給他,順便給了他一根叉子,刻意柔媚的嗓音帶點挑逗的意味,「慢慢吃,別急哦。」
「吃麵也行,不過,吃這道面可少不了這個。」隆莉涵拿出調好的芥末醬,瓶口一揭就直接往面上倒,滿滿淋了一碗,比平常的份量足足多了一倍。
瑟歐斯有點遲疑地瞧著。就他對人類食物的認知,會辣的食物幾乎都是紅色,這綠色的醬汁看來應是無害的。
他握住叉子,深吸口氣,還是沒有嗅出任何味道。
他看著隆莉涵,她正似笑非笑地瞧著他,微笑使她冷傲的臉色柔了些,但那笑有幾分狡猾與幸災樂禍,顯然她幫他加的這些綠色醬汁,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
「吃完這個,妳就會錄用我吧?」
「你吃得完再說。」她留給他一個挑釁的眼神,轉身回入廚房。
第二章
吃下第一口面後,瑟歐斯足足在櫃檯上癱了半個小時,兩眼空洞無神,腦殼上像有一列列火車在瘋狂行駛。
他沒噴火,卻擔心自己的腦袋會裂開,腦漿如火山爆發般噴出來。他深深懷疑,這個叫隆莉涵的女人一定是勸退不成,想活活整死他!
她也硬是要得,就任由他呈瀕死狀態地癱在櫃檯上,讓來往的客人們觀賞他,他聽見客人們笑語著「第一次來吃都嘛這樣」之類的話。
除了崔寡婦慇勤地照顧他,那個始作俑者一次也沒有來看他的情況。
他很想拔腿衝回非洲,但一想到任務在身,還是硬撐著爬起來,含淚吃完這碗他這輩子不想再碰第二次的面。
沒錯,貓的體質很能忍耐疼痛,他連頭險些被劈開的重傷都能忍過來,對這些食物卻徹底沒轍。
這些淺綠色的醬汁原來叫作「芥末」,嗆得他眼淚鼻涕齊流,而肉絲事先用辣椒醃過,一口咬下去,鮮美的汁液隨著嗆辣的滋味爆開來,炸得他粉身碎骨、唇舌俱麻,後來他根本失去了味覺,只是麻木地將面送入口中。真是殺貓於無形的絕妙料理啊!
他一邊吃一邊默默垂淚,突然領悟了某句他一直不懂的話:「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受重傷算什麼,今晚他至少辣死了三百遍,他怎能不流淚傷心,嗚∼∼
可她的手藝還真是好,麵條烹煮得軟硬適中,搭配芥末,滑軟中帶著爽冽,雖然味道實在令他不敢恭維,口感還挺不錯的。
送走最後一位客人,三椒小館的員工們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完餐館,和老闆隆莉涵道過再見後,紛紛離開。
隆莉涵巡視屋內瓦斯門窗,崔寡婦與瑟歐斯就站在店門外等她。
他盯著隆莉涵在屋內走來走去,雖然她看見他吃完了面,卻沒有半點表示。
好不容易等到她走出屋外,取出鑰匙鎖門,他忍不住挪動痛麻的舌頭,出聲提醒:「我把面吃完了。」
「吃完就滾啊,難道還要我招待你吃消夜?」隆莉涵頭也不抬地說,冷冷的嗓音依舊拒人於千里之外。
「莉莉,既然他這麼有誠意,妳就錄用他試試嘛。」崔寡婦勸著,一見美男子目光轉向自己,她立刻綻開最美麗的笑容,朝他頻送秋波。
「我只說要他試味道,可沒說吃完就錄用他。」鎖好門,隆莉涵抽出鑰匙,逕自轉身往家的方向走去,「走吧,崔姐。」
她以為他吃了一口就會奪門而逃,不料他邊吃邊哭,硬是把整碗麵都吃完,這份毅力讓她意外。他似乎真的不知道她父親的情況,那為什麼還堅持要應徵管家?只是想找工作的話,未免太積極了,她給他那碗麵是刻意刁難,他知難,卻不退。
她起了濃濃的疑惑──他究竟有何目的?
「我和莉莉是鄰居,我先生已經過世了,我一個人住,平常就在莉莉的店幫忙。我們就住在這附近,每天都是步行來回。」崔寡婦並肩與瑟歐斯走著,試圖與他攀談,對方卻沒有反應,她改口道:「你為什麼想來應徵管家?」
「呃,純粹是想做這份工作。」瑟歐斯隨口回答,盯著前面女郎窈窕的背影,她步伐輕快而利落,背脊直挺挺的,散發著強烈的冷漠與排斥。
為了某個他不明白的原因,打從他進入她的視線,她就看他不順眼,似乎他從頭到腳沒一處好。
從她冰寒睥睨的眼神裡,他甚至有種感覺,彷彿單是他身為男性這一點,就讓她極度憎厭。
「那你是找對僱主了,隆先生原本的管家是位做了十年的老太大,她上個月離職了,莉莉才登報找人。隆先生對管家很好,要做的事不多,但給的薪水很豐厚,你一定能勝任愉快的。」崔寡婦繼續熱絡地解說,「你之前的工作是做什麼?也是管家嗎?」
「我是職業軍人,因為受傷才退伍。」舅舅吩咐他這麼回答。
「是嗎?難怪體格這麼好。」崔寡婦略帶暗示性地輕笑,嫵媚的模樣能讓男人心猿意馬,可惜瑟歐斯盯著隆莉涵,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有她自個兒在心猿意馬。
她不甘被冷落,壓低聲音道:「你喜歡莉莉嗎?趁早死心吧,她最討厭的,就是男人。」
他一愕,「為什麼?」這麼說,她對他的嫌惡神態,不是他的錯覺了。
「妳說太多了,崔姐。」隆莉涵揚起警告的話語。
說話間已回到她們住的社區,她與管理員打過招呼,逕自走向家門。管理員雖見瑟歐斯是生面孔,但崔寡婦與他神態親熱,也沒有多問。
「對了,還沒請教你貴姓大名呢?」崔寡婦問著,「你只說你叫瑟歐斯,你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