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那我找到再給你。」見他茶水已空。「要再喝一點嗎?」
「好啊。」他將杯子推到她面前。看她垂首細心的斟茶,在杯中注入八分滿草黃色的清茶。
又過了一會兒,祖晉人沖洗完照片,從暗房中出來。
見高令暉和棠春有說有笑,走到棠春身邊的空位坐下,逕自倒了杯茶,一口灌下,才道:「你們倒挺有話聊的。」
「是啊,我和棠小姐一見如故。」高令暉笑道。
「我們在聊你的事呢。」棠春向高令暉眨眨眼。
「哦,聊我什麼?」祖晉人挑眉問。
「說你喝茶像德州牛仔喝冰啤酒一樣,咕嚕咕嚕就沒了。」棠春學他剛剛一口將茶飲盡的豪勁。
祖晉人笑了笑,轉問高令暉:「找我有什麼事?」
高令暉觀察著他臉上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道:「爸爸希望你明晚回去一趟。」
「我沒空呢,你幫我回吧。」祖晉人神色不變地道。
爸爸?棠春不明白高令暉口中的「爸爸」是他的還是祖晉人的。
她看看祖晉人,又轉頭看看高令暉,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怎樣,竟覺得這兩個男人輪廓有點相似。
「棠春,五點多子,妳可以回去了。」祖晉人淡淡地道。
「喔。」
知道他不願她在一邊聽,她識相地收拾茶具,起身離開。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高令暉聳聳肩.「不過阿晉,有些事情你不覺得早就該放開了嗎?你喜歡攝影,我替你將公司扛下,可是那不代表我同意你離開家。你知道我意思的,別太固執。」
祖晉人沉默了會才道:「問題是,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你走吧。」
「那是我們的家。」高令暉重申。「不管怎樣,你明天都該回家一趟。」
轉頭見棠春也要回去——
「棠小姐,我送妳回去好嗎?」
「呃,好啊。」她回頭望了眼祖晉人,踏出工作室大門前,丟出話:「阿晉,再見。」然後跟著高令暉走出小巷,坐上車。
一路上,棠春不知道該不該問。
本來以為高令暉和祖晉人是朋友,今天聽他們談話,好像又不是那麼一回事,可能是有血緣關係的兄弟,而且好像有點複雜。
「妳想問阿晉和我是什麼關係吧?」看她不時望著他要開口,一卻又遲疑,他乾脆代她問。
「嗯,有點好奇。」棠春順著他的話道。「人類的血緣關係相當微妙,父親和母親的血液所創造出的同胞手足,血管裡流著相同的血,那麼親近,那種感覺……我很難體會。」
高令暉控制著方向盤,努力消化棠春的話,仍有一點不懂。「妳是獨生女吧?」他勉強由她的話猜測。
「勉強可以算是。」棠春也不曉得該怎麼用人類的語言來定位自己。
「其實妳應該猜得出來,我和阿晉確實是兄弟,阿晉算是我哥哥,不過我們之間沒有血緣關係,他父親是我繼父,我母親是他繼母,我這樣講,妳明白嗎?」
棠春想了想,搖搖頭。「不大明白,好複雜喔。」
呵!他搖搖頭。「妳真的很——」
「很呆,我知道,阿晉已經說過了。」棠春噘起嘴道。
高令暉再搖頭,笑道:「不,妳很天真、很單純,是我欣賞的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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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天真、很單純?」回到家中,棠春窩在椅子上傻笑,腦中淨是高令暉存車上稱證她的話。
一定是那個花言巧語的傢伙說來騙妳的。喵喵不以為然地大打呵欠。無聊,人類最習慣用裝飾性的語言來收買人心。
「誰說,他不會騙人,我真的很天真單純。」而且還目正他欣賞的類型。棠春彎著眼偷笑。
那表示他眼光有問題!把「呆」看成「天真」,把「蠢」當作「單純」,比較起來,還是上回直接說她呆,結果書棠春難過了一整天的傢伙老實。
這回不知道又是哪個人這樣誇獎棠春,今天耳根子想要清靜,恐怕有點困難。真是的……
「才不呢,我和他一見如故,你別亂說。」棠春猶自笑著,不理喵喵。
喵喵繼續吐槽潑冷水。棠春,妳別傻了,我覺得妳該去問問那個人近視幾度.
「人家可沒戴眼鏡。」喵喵是什麼意思啊?
也許他是戴隱形眼鏡。
「喵喵,你很奇怪喔,我不理你了。」棠春終於發火。
如果那個人的目的在挑撥分化我們,那麼顯然他成功了。棠春從不跟牠生氣的,都怪那個人,滿嘴甜言蜜語。
棠春站起身,走到窗邊。「喵喵你別這樣,我可是下定決心了。」她撫著窗邊的海棠花。
下定決心?喵喵警戒地看著棠春,牠有不好的預感。一個念頭閃過腦海,牠豎起全身毛髮。
不行,棠春妳不能這麼做!前幾天聽她提起,牠原本不甚在意,以為棠春只是說說而已,一下子就會把這件事拋到腦後,沒想到她是意外的認真,難道她真的想和人類……談一場戀愛?!
「為什麼不行?」棠春抿起嘴。「我也想試試愛人和被愛的滋味啊。」
喵喵理智地勸阻。妳畢竟不是人,一年之中也不過開個一季。棠春,妳千萬不要胡來呀。
「喵喵,你真像老古板。就算我只有短暫的人形時間,但那不代表我不能戀愛.現代人不都大談『愛是瞬間,好聚好散』嗎?只是談個戀愛,又有什麼關係?」原來她也有猶豫,而且沒有適當的人選,現在可不,她決心要趁今年好好的找個人談情說愛。她已經厭倦了年復一年只過單純開謝的生活了。
完了完了!妳已經被人類的思想給徹底洗腦了。妳是花,要談戀愛也該找蜜蜂、蝴蝶之類的,棠春,妳清醒一點吧!喵喵一副大難臨頭的表情。
「誰說我是花,我現在不就是人嗎?」棠春輕盈地轉了個身。「我呼吸的是氧,不是二氧化碳,我吃的是人類的食物,不是陽光和土壤。你能說我不是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