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提這個,你餓著肚子,還拖著虛弱身子在柴房裡過了一夜,有點受寒發熱,我讓瑾兒熬了一碗藥,來,快趁熱喝了。」葉展騏端來湯藥,扶她起身。
「老夫人的玉鐲子不是我偷的,有人故意栽贓陷害我的。」不理會已送到嘴邊的藥,杜芸青堅持道。
「都說先不提這事了,來,喝藥。」葉展騏細語輕哄。
杜芸青將臉一偏。「我不要喝藥,我要你相信我。」她啞聲哽咽。
「別又來了,小青。你是我的人,別又拿你的身體威脅我、和你自己的身體過不去。」葉展騏蹙起眉頭。「我要你喝藥,現在就喝。」
杜芸青聽若未聞,仍舊抿緊了唇,一臉倔強。
冷靜,把持住,她受了毒打,還招了風寒,千萬不能像上回一樣,輕易被她激得動氣走人。葉展騏深吸口氣,在心裡殷殷告誡自己。
「你先把藥喝完,不管你要說什麼,我都聽你說。」他柔柔安撫道。
「先聽我說。」
「不,先喝藥。」
「求求你。」杜芸青睜大雙眸,因水氣而迷濛的大眼裡滿是祈求。
葉展騏盯著她紅腫不堪的雙眼瞧,驚悟到這竟是她第一次求他。
他起身,將藥碗小心地放置桌上,合上碗蓋以免涼了,然後回到她身邊。「說吧!」他算是服了她的固執了。
「展騏,」杜芸青直直地看進他眼裡,一臉誠懇。「花瓶不是我打破的,老夫人的玉鐲子也不是我偷的,你認識我不是一天兩天了,你真的認為我會偷竊、說慌嗎?」
葉展騏沉默片刻。「老實說,我已經不知道該相信什麼了。」
杜芸青難過地攢起眉頭。「我是你喜歡上的女人耶!你就對我這麼沒信心嗎?」
是啊!她是他喜歡上的女人。但那又如何?這樣的女人,他終有一日會厭倦吧!
只是為何看著這樣的她,他的心竟隱隱作痛呢?
第8章(2)
葉展騏冷淡的反應令杜芸青急了起來。「我不管,這一次你一定要相信我,偷竊不比上回,你若真和其他人一樣不相信我,我們之間就再也不可能了。」熱淚燒灼著她的眼,她極力忍住,為了看清他的反應。
「如果真這樣,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了。」葉展騏面無表情平板地道。
他說什麼?杜芸青如遭青天霹靂。
他的意思是不相信她,就算兩人的關係因此而破裂也無所謂了嗎?
為什麼?為什麼她總是遭到誤解?為什麼上天給她這樣的命運?為什麼他能這麼冷漠地說出不要她的話?
她受夠了。
「為什麼不相信我?我從來不曾說慌,從來不曾做過什麼錯事,為什麼不相信我?」使盡了全身的力量,她歇斯底里地捶向葉展騏的胸膛。
「你教我怎麼相信你!」葉展騏惱怒地抓住她雙手。「知道嗎?出門這些天,京城裡的朋友捎來訊息,說京城謠傳著鎮國將軍府的千金出閣後,雖然中途遇劫,但她的夫婿李景浩將軍率大軍及時趕到,現在,杜小姐,也就是平西大將軍夫人,正好端端地待在平西將軍府裡。」
「什麼?」杜芸青頓覺一陣天旋地轉,腦中一片空白。
「你總是一臉信誓旦旦,如今證明了不過是信口雌黃,教我如何相信你?你說啊!教我如何相信你?」
「不可能,我明明就在這兒,怎麼可能……」杜芸青緊咬下唇,喃喃低語。
「怎麼不可能?」葉展騏眼裡因徹底的失望而蒙上一層寒霜。「事實如你所願地擺在眼前,這世界並不會因為你的癡心妄想而改變。」
杜芸青軟向枕邊,驚得連搖頭的力氣也沒有了。
為什麼事情會這樣子?為什麼那兒已經有個社小姐取代了她?為什麼所有事情全連成一氣,教他就算想,也無法相信她?
那她是誰?她的未來該怎麼辦?
「事情談完了,喝藥。」葉展騏再次拿來藥碗湊到她唇邊。
「不要……」心灰意冷,一切全不在乎了,死了反倒一了百了。
「由不得你,你給我喝。」葉展駭氣惱地掐緊她下巴逼迫她張嘴,但濁暗的藥汁仍順著她唇角溢流而下。
他厲眼瞪她。
杜芸青索性閉上雙眸,看都不看他。
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葉展騏苦著臉喝了一口,然後吻住杜芸青的唇,強迫她張嘴,將嘴裡的苦藥渡了過去。
杜芸青想反抗,奈何全身一絲力氣也無,只得含淚嚥下苦藥。
反覆數次後,葉展騏丟下空藥碗,由懷裡拿出一支漂亮的銀髮簪,髮簪在燭光照耀下閃著溫柔優雅的光輝。「送你的,我第一眼瞧見就覺得它會適合你。」
杜芸青別過頭,瞧也不瞧。
她真的很不可愛。葉展騏心火又起。
又偏偏說不出決斷的話,看不得她喪氣的模樣。
但這回他也得有所堅持,她必須知道自己真的犯下大錯了,連他也不能輕易原諒,她必須從中得到教訓,不致再犯。
「明後幾天,我上杭州城談生意,你好自為之。」說完,葉展騏起身,腳步沉重,但毫不猶豫地離開。
兩行清淚又開始不爭氣地肆流了。
他真的不要她了嗎?他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離開,還離開那麼久?難道他不知道她需要他?
杜芸青陷入無邊無際的哀愁,直到昏昏睡去。
清晨,杜芸青帶著一身不適悠悠轉醒,被棍棒鞭打、毫不留情地丟進柴房的事像一場幾乎不會醒來的噩夢。
她偏頭,枕邊的銀髮簪映著陽光,像在對她眨眼睛。
自從被下迷藥,身上的值錢物品被搜括一空後,她就再也沒有過屬於自己的東西了。杜芸青拿起那支銀髮簪細瞧,它的樣式簡單大方,但做工精細,比起她擁有過的珍寶首飾毫不遜色。
而最重要的是,那是他送給她的,是她的,完完全全屬於她的。
某個念頭升起,杜芸青猛地瞪著手中的銀髮簪,幻想著那是一張張的銀票。
天啊!突然地,她有了夢寐以求的盤纏,她能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