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啊。」她眨眨眼,一臉無辜,「可是女湯那邊正在清理,而這裡剛清理過,很乾淨,所以我才想進來泡一下的。」
「席薇若!」
「幹嘛這麼激動啊?你不也趁著半夜客人不會來,所以才過來泡湯嗎?我們倆半斤八兩,誰也不必罵誰吧。」
「問題是,這是男湯!」他擰眉強調。
「我知道啊。」她還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天!莊意森翻翻白眼,他放棄了。大部分時候跟這女人講理根本是白搭,「女王陛下」自有一套屬於她的道理。
他轉過身,意欲離去。
「你幹嘛?」她喚住他。
「難道你看不出來嗎?」他諷刺。
「你要走了?可是你都還沒下來泡呢。」
「因為你在裡面,『女王陛下』。」
「那又有什麼關係?」她嬌笑,「我不介意你一塊下來泡。」
「什麼?」他僵住身子。
「下來陪我,意森。」她低聲邀請。
溫柔的聲調震動了莊意森,他轉身,怔怔望向正裸身浴於溫泉池中的席薇若。
雖然離池畔還有一段距離,雖然溫泉水是乳白色的碳酸池,但他相信,只要自己再走近幾步,必能看清那浸於池裡、曲線窈窕的胴體。
她盤在頭頂的發,落下幾束濕潤的發綹貼在前額,襯著一張臉更加嬌俏可人,而那弧度優美的頸項,細緻巧潤的肩線,白嫩豐潤的胸前……
「你喝酒?」視線落定她扣在指間的酒杯。
「嗯,日本清酒。」嗓音甜得發膩,酒杯朝他晃了晃,「很好喝哦。」
她喝醉了嗎?他瞇起眼,審視她緋紅的頰,是因為溫泉,或因為酒精?
「別喝了。」他低聲道,「一面泡溫泉一面喝酒,小心暈倒在池子裡。」
「放心吧,不會的。」她翻轉手腕,又飲了一大口,「我酒量好得很。」酒杯空了後,她拎起池畔酒瓶,又為自己斟滿。「你也來嘛,陪我喝酒。」
「我說別喝了!」他低斥,邁步走向池畔,跨進浴池,小心翼翼地讓視線鎖定她頸部以上。「給我。」搶過她手中酒杯。
「你幹嘛?」她試圖搶回,「還我!」
「別鬧了!」他喝止她。
她噘起嘴,「討厭!幹嘛那麼小氣啊?喝一點又不會死。」彎下腰,螓首擱落池畔,「一面泡溫泉,一面喝酒,一面欣賞窗外落月景致,多美啊!應該跟每個客人都推薦一下,你說對不對?」
「我說,如果我們真那樣推薦的話,恐怕得跟這附近的大醫院打好關係,隨時派救護車接送我們的客人。」他半開玩笑。
她偏轉嫣頰,驚異地看他,「你會開玩笑耶!原來你也有幽默感。」
「很奇怪嗎?」
「嗯,你總是那麼正經八百的,每天穿著飯店制服,一副很酷的樣子……喂,我有沒有說過,我很好奇你不穿制服是什麼模樣?」
「……你是說過。」
「今天終於看到了,呵呵。」她掩著嘴,不懷好意地笑,「沒想到你身材挺不錯的。」
俊容染上淡淡的紅。
「哇哦!你臉紅了。」她像發現大新聞似的指著他,「好可愛,好可愛哦。」
「薇若──」他無奈地喚。
看樣子她果真醉了,那迷濛氤氳的瞳,顯示她已弄不清自己在說些什麼。
他蹙眉端起池畔的瓷酒瓶,惦了搪重量,驚覺已喝掉了大半瓶。「薇若,你到底喝了多少?」他焦急追問。
「沒……多少啊。」她捧著頰用力回想,「大概只有……這麼多,還是這麼多?」手指胡亂比畫。
「為什麼喝酒?」
「為什麼?因為氣氛好啊。」她吃吃笑,「你不覺得這樣很浪漫嗎?」
不,他一點也不覺得。而且,他大該猜得出她為什麼喝酒。
是為了那個男人吧……
「薇若,我們回去好嗎?我送你回房。」他柔聲道。
「我不要──」
「你不覺得水很燙嗎?」
「對啊,是很燙。」她點頭,「好燙,我要起來一下。」說著,她陡然站起身。
他呼吸一窒,連忙別過頭。
可她卻沒有跨出溫泉池,站立數秒後又重新坐下──不,應該說是跌下的,那噗通的水聲驚動了莊意森。
顧不得禮貌,他轉過擔憂的視線,果然發現她整個人沉入了溫泉池。
「薇若!」他急忙撐起她,雙臂收攏,將她抱出水面。「薇若,你還好吧?」
聽見他的呼喚,她緩緩揚起眼睫,「嗨。」
「你感覺怎樣?還好嗎?」
她搖頭,氣息急促,「頭好暈。」
「當然暈啦。」他的語氣半是斥責半是心疼,「你根本不該一個人跑來這裡泡湯喝酒,幸好我也來了,否則萬一暈倒了,沒人救你怎麼辦?」
「可是……你在這裡啊。」她聲音軟軟地。
「我也可能不在啊!你難道還不懂這樣很危險嗎?」他氣急敗壞地說。
她沒說話,細長的手臂攬住他頸項,發燙的臉頰也主動埋入他頸窩。
他繃緊肌肉,忽地深刻感覺到她裸露的肌膚,喉頭不覺變得乾澀。「薇若──」
「你有時候好凶哦。」她撒嬌般的在他耳畔吹著氣,「可有時又……好溫柔……」
他心跳一停,胸膛驀地漫開某種甜甜酸酸的滋味。「薇若,我送你回房吧。」
「好。」她細聲應道。
抱著她來到浴場的另一側,他為她裹上水藍色的浴衣,然後將她輕輕放至一旁長長的木椅上,自己也穿上另一件浴衣。
回身看她時,她已如貓咪般蜷縮成一團,嬌弱纖細的模樣惹人愛憐。
睡著了嗎?還是暈過去了?
他蹲下身,伸手探她鼻息,那急促的呼吸令他皺起眉頭。「薇若?」他試著喚她,「你還好嗎?」
「嗯……」她呻吟一聲。
「薇若?」他輕拍她的頰。
她不語,肩膀卻不停起伏。
莊意森心一緊,急急轉過她的臉,果然發現那嫣紅滾燙的頰蒸融了顆顆淚水。
她在哭。
「薇若。」他好心疼。
「意森。」她撲到他懷裡,「他來看我了,他終於來了,可是……卻是要我嫁人,他要我結婚,他命令我,他只會命令我……」她啜泣著,嗓音朦朧哀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