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意森沒說話,不著痕跡地瞥了這些裝扮狂野的年輕人一眼,「席小姐正在總統套房等候各位。」他轉頭,示意凱薩琳跟另一名男服務員過來,「你們兩位送這幾位客人上樓。」
「是,經理。」
「有什麼需要,請隨時告知我們。」他客氣地說,目送那群年輕人大搖大擺地上樓。
總共有十幾位。他蹙眉,開始擔憂他們今晚的狂歡聚會。雖然他之前已經吩咐過凱薩琳注意酒精飲料的供給,同時隨時監控他們是否使用大麻之類的毒品助興,但他懷疑柔弱的凱薩琳能否抵擋得住「女王陛下」堅強的意志。
「為什麼偏偏是今晚呢?」他自言自語,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總覺得今晚會有事情發生,也許是多年來從事服務業的敏銳直覺吧,他隱隱感到不對勁。
接下來一整個晚上,莊意森穿梭在婚宴會場及飯店大廳之間,當晚宴逐漸逼臨高潮時,他心弦亦緊繃到最高點。
九點十分,新郎新娘正準備開舞時,尖銳的鈴聲乍然響起,澎湃的氣勢迅速掩蓋過會場內悠揚的絃樂。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賓客們面面相觀。
是火災警鈴!
在眾人還一片茫然之際,莊意森己然回神,拿起無線對講機,「我是瑞斯.莊,哪裡發生火災了?」
「是……總統套房。經理,套房裡突然冒出濃煙。」
總統套房?席薇若!
他一震,抓來手下幾個組長協助疏散婚宴賓客,自己則邁開雙腿一口氣奔上飯店西翼頂櫻。
一團混亂。濃煙正從總統套房某處竄出,而不久前在大廳見過的那十幾個年輕人,正倉皇地跟著負責引路的服務員往外逃逸。
「還有沒有人在裡面?」他抓住其中一個服務員問。
「應該沒有了。經理,保安組的人已經在滅火了。」
「席小姐呢?有沒有看見她?」
「她……」服務員一愣,「她剛剛說要回房拿小提琴,然後就……」
見他猶豫的神情,莊意森馬上明白他後來並沒有再見到席薇若。
他倏地咬牙。該死!那女人該不會還困在裡頭吧?
才剛轉念,他立刻旋身意欲衝回總統套房,幸而一個微微沙啞的嗓音及時在他身後揚起,
「你在找我嗎?意森。」
他凝住身子,緩緩回頭。她沒事!不知為何,見到她嬌美的身影婷婷立於面前,他強烈地鬆了一口氣。
「你沒事吧?薇若。」下意識地,他喚了她的名,握住她雙手,焦急地審視她全身上下。
她似乎有些震驚,僵立原地好半晌,才自齒縫間逼出聲音,「我……沒事。」
「瞧你,臉都蒙上了灰,剛才一定被濃煙嗆到了吧。」他關懷地說著,「小提琴呢?拿到了嗎?」
「拿到了。」
「為了一把小提琴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你也夠莽撞了!」他責備,不自覺地攬住她肩頭,「這裡危險,快跟我下樓。」
她卻動也不動。
「薇若?」他終於察覺她的異樣。
她默默凝望他,唇角怪異一挑,「你真的是個很盡責的飯店人耶。都發生這種事了,你還只顧著客人的安危。」
「什麼意思?」眉峰聚攏。
「你都沒想到嗎?這場火災會影響到你的未來。」
他一窒,這場火,該不會是她……
俊容神色不定,滿腔疑問在他胸膛間漫開。
「這下,你非離開這家飯店不可了吧?」她瞳眸璀亮,像個得意於自己惡作劇成功的魔女。
他倒抽一口氣,「真的是你?」灼亮的眸如火般狂熾。
她卻毫不在意,微微聳肩,「是我又怎樣?不是我又如何?」
「你──」他緊緊拽住她手臂,將她整個人帶到胸前,威猛的氣息直直逼向她,「你別太過分了,席薇若!」
她淺淺地笑著。
「可惡!」他低咒一聲,用力推開她身子,「走!快滾!」
「滾?」她一愣,顯然從不曾遭人如此粗魯的對待。
「難不成你想葬身火窟?」他怒視她,「快離開這裡!不要妨礙飯店人員救火。」說著,他扭身往前踏步。
她沒有跟來。
莊意森冷然凜唇,命令自己不去理會。
管她跟不跟來,她的死活與他無關!
他繼續邁開步履,可雙耳卻不覺豎起,細聽背後的動靜。周乃一團混亂,人聲、腳步雜沓聲、火苗劈啪聲……可卻獨獨少了那傲然得令人氣絕的高跟鞋敲地聲響。
她搞什麼?
他猛然回頭,銳亮的眸光射向她。她則立定原地,靜靜睇著他的幽瞳深邃若霧。
她在嘲笑他嗎?那玫瑰般迷人的雙唇,是否隱隱藏著陰毒的刺?
莊意森咬牙,生平第一回感覺自己栽在一個女人手裡。她究竟為什麼總是針對他?他又為什麼無法乾脆棄她於不顧?
他走向她,粗魯地牽起那微微泛著汗的玉手,「走!」不由分說,一路將她帶離現場。
直到抵達一樓大廳,確定她安全後,他才甩開她的手,逕自往回走。
「你去哪兒?」清亮的嗓音追上他。
他不理。
「喂!」她追上來,扯住他衣袖。
他不耐煩地回頭,「幹嘛?」
「你去哪裡?要回火場去嗎?」
「我去哪兒不干你的事!」
「你瘋了!」麗顏閃過一絲激動,「你又不是消防員,上去幹嘛?一點忙也幫不上!」
「我是飯店經理,有責任掌握狀況。」
「用對講機就行了吧?」她不肯放開他。
「奇了,你究竟在擔心什麼?」他語氣譏誚,「該不會是為我的安危擔憂吧?我以為你恨我,不是嗎?」
「我……不恨你。」
他挑眉等她繼續。
「……我只是要你離開這家飯店而已。」
怒火重新燒上胸膛,他怒視她,狠狠甩脫她的手,「你走!席薇若,滾離我的視線!」他吼,再無法保持自制,「永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她一震,容色瞬間刷白,神情略顯驚慌,好一會兒,那端麗的臉龐才恢復冷靜,麗唇淡揚。「你這麼不想再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