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過書,知道小寶寶來到世上的方法是千奇百怪,有的是從樹上結成果子形,長大後變成真的小娃娃而出世;有的是到河邊喝一口水,肚子裡就會有小娃娃,蹦一下的就從肚皮裡出來。
當然,也有那種從天而降型的。
就是像她跟婆婆所住的這個絕塵谷底,就是這種從天而降型,只能等著老天爺的賞賜,讓時間決定一切,等久了,就會有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就有小娃娃可以玩了。
從婆婆死後,她耐心的等了好久好久,直直等到了今天,好不容易才讓她給等到了這個天上掉下來的禮物,但是她卻萬萬也想不到……
怎麼……
怎麼會……
這麼大的一個寶寶啊?B
她看的書中,從來沒提到過,世上會有這麼大的寶寶耶……
雖然說,寶寶的模樣看起來滿好看的,但會不會太安靜了一點啊?
不是說,小娃娃都會呱呱哭不停的嗎?
愈想愈不通,忍不住伸手往那蒼白的面皮上戳了兩下……
沒反應,完全沒有任何的反應。
不信邪,再多戳兩下……
瞪著那依然動也不動的人,她探了探鼻息,很勉強的確定,那淺淺的、微弱到像是快斷了氣的氣息。
雖然氣若游絲,但好歹是在呼吸,可是她愈想愈感到古怪……
「是不是哪裡搞錯啦?」她忍不住要徵詢起其它人的意見,「怎麼會有這麼、這麼大的一隻寶寶啊?」
她加強的語氣,雙手比劃出的大尺寸,明白顯現出她的困惑跟不解,而詢問的對象也就是那些──她的左手加右手!
她看著十個指頭,十個指頭對著她,對映出她一臉的無辜……
「可能是小娃娃的營養比較好,所以長得比較大只一點?」右三,也就是右手中指率先回答了她。
「不然就是看妳表現良好,知道妳乖、知道妳聽話,所以老天爺挑比較大只一點的當獎賞?」這回換左二,也就是左手食指說話。
「可是他都沒哭耶!我記得婆婆說過,小娃娃很會哭的,她就老愛說我小時候有多會哭。」三不五時就被糗,她很確定這件事。
「也許是老天爺知道妳誠心,所以祂不但給妳一隻特別大只,還是特別乖的寶寶,所以就沒有哭哭。」左小妹,老是跟左手無名指靠一起行動的左小指發聲。
「嗯嗯,有道理。」點點頭,蘇大大根本不費什麼力,很快的說服了自己。
「不然就是他餓到沒力氣哭,才那麼安靜。」右小妹也發表高見。
「肚子餓了嗎?」偏頭,圓滾滾的大眼睛眨啊眨著,衡量肚子餓的可能性。
「弄點東西給他吃好了。」左右手的大家長、兩個大拇指同時動了動,下達結論。
一人十指得到共識,二話不說,蘇大大出門幫「小」寶寶覓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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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致虛已然弄不清是什麼讓他從無邊無際的黑暗中轉為清醒。
是流向四肢百骸的暖意?
嘴裡被強行餵食的感覺?
還是耳根邊那呱呱呱直說個不停的聲音?
「怎麼還不醒來啊?睡好久了耶!」
「婆婆說,小孩子要睡覺才會長大。」
「他還要再長嗎?已經很大只了耶!」
「是不是還沒吃飽?因為沒力氣,就醒不來?」
「可是我餵了很多次了,而且天黑了又亮,都輪兩次了,他還不醒。」
「老天爺會不會弄錯,送了一個壞掉的娃娃?」
「壞掉嗎?不然我多喂一點,讓他吃飽飽,說不定就好了。」
變換多種聲調,但聽起來明顯是同一人的自問自答告一段落,程致虛昏眩的神志還不確定這些聲音是否真實,一瓢說不出是什麼東西,漫著一股介於香與說不出異味的糊狀物體便強塞進他的嘴裡。
稱不上溫柔,甚至算得上粗魯的舉動讓他不適,意識因而清醒幾分,直覺的睜開了眼……
突然的四目交接,由於事發突然又毫無預警,在雙方反應不及的狀態下,清冷俊雅就這麼樣正對上靈秀甜美,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
沒人開口,大眼瞪小眼中,程致虛清楚的看見,那雙瞪視著他的水靈大眼巴眨巴眨的用力眨了兩下,之後,驚喜湧現,稚兒般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滿載了喜悅,對著他,歡歡喜喜的高喊──
「寶寶!」
寶寶?
這麼沒頭沒腦的一句,程致虛完全摸不著頭緒,只看著她對著雙手,一個人變化著各種聲音,嘀嘀咕咕的高興著──
「他醒了耶!」
「就說他沒有壞掉,是好的娃娃。」
嘰嘰咕咕……嘰嘰咕咕……
程致虛趁著她自言自語的時間,壓抑著昏眩感,努力打量起所處環境。
即便所躺的地方有床、桌椅不缺,有著不可思議巨大的夜明珠照明一室的昏暗,可是很明顯的,那是一個洞穴,依著崖壁而存在的洞穴。
他記得墜崖前的事,專心尋藥的他遭受護衛背叛,背心處結結實實的挨了一掌,順勢跌下深不見底的斷崖。
並不很確定最後發生的事,但他記得在完全失去意識之前,曾有一兩次碰撞上依崖壁生長的老樹,求生意志讓他就著這些救命的枝幹,試著緩下墜落的速度,直到他完全失去意識,不省人事。
他合理的猜測,他半昏迷中所做的事為自己求得了一線生機,讓他在完全昏迷過去之後,有機會獲救。
即使,這時救了他的小姑娘,似乎有些怪怪的。
目光再度落回正在嘰嘰咕咕說個不停的小姑娘身上,對方似乎也講到一個段落,得到了結論……
「來,叫娘,你叫娘。」一臉粲笑,她很快樂的對他這樣說著。
「……」程致虛懷疑他聽錯了,因為過於虛弱而產生的聽覺障礙。
「娘。」她指著自己,熱心教學,「叫娘。」
別說對方是個粉艷艷、水潤潤的女娃娃,換了誰也一樣,除了那個生下他的人,程致虛沒興趣用這樣的稱謂來叫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