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想不到在這連綿荒涼,沒有半叢單的高山山谷間,居然會隱藏著那樣一片茂密的樹海,還有一條清冽的小河流涓涓而流,河岸邊長滿青蔥的椰棗樹、芭蕉樹、芒果樹與其它植物,許多角羚在河邊喝水,更遠處是一片翠綠的草原以及放牧的羊群,難以想像就在層層山脈另一邊竟是黃沙滾滾的浩瀚沙漠。
「不,還要再過一個山頭。」這裡竟然有一條小溪,溪水清澈見底。
他們的馬正走在半山腰上,隔著那叢樹海其實非常近,但由於兩邊之間還隔著一道陡峭的山溝,除非他們的馬會飛,否則勢必要乖乖繞過另一邊的棧道才能到達對面。
「還要再過一個山頭?」歐陽萱莎洩氣地低喃。「說得真簡單,那起碼還要再半天以上耶!我還以為終於可以用兩隻腳走路了說!」
「那兒只是獵區,」卡布斯說,並用垂在左耳後的頭巾巾角拭去額頭上的汗水。「妳沒注意到都沒有住屋或帳篷嗎?」
天氣更熱了,幸好自海那邊吹來陣陣清涼的風,稍微紆解了一點燥熱感。
「獵區?你是說打獵的地方?」歐陽萱莎再度振奮起來。「阿拉威部落的男人幾乎都有獵鷹,你沒有嗎?」
卡布斯淡淡瞟她一眼。「有。」
「有?那麼……」眨著烏溜溜的眼,歐陽萱莎渴望地瞅著他,純稚粉嫩的臉上一片期待之色。「你會帶我去看看獵鷹是如何打獵的?」
「等妳學會騎馬再說。」卡布斯輕輕說道,順手替她蒙上頭紗。
歐陽萱莎不禁皺了皺鼻子。「幹嘛?」
「很快就會碰上人了。」
「哦!」唉!這下子不知道又要等到何年何月何日才能重見天日。「咦?那是什麼?」
「什麼?」
「那邊啊!看,好像有兩個人在吵架……不,打架!」
一聽是有人在打架,卡布斯立刻循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發現在樹海靠山壁這邊有一塊稱不上空地,只是樹木比較稀疏的地方,確有兩個人正在打架,由於距離太遠看不清楚容貌,只隱約可分辨出是一個年歲不到三十的年輕男人,和一個頭髮班白的老年人,後者還披著一件金線鑲紅藍黃邊的白色豪華披風。
雖然頭髮斑白的老人相當壯碩,但年輕男人更有體力,頭髮斑白的男人逐漸敗退,而年輕男人的意圖相當明顯--他打算把頭髮斑白的老人推下山崖。
「父親!」卡布斯驚呼,旋即跳下馬去。
父親?
「耶?」歐陽萱莎錯愕地看著卡布斯從綁在馬後的包袱裡拿出一把手槍,兩眼更驚訝地連眨了好幾下。
那是左輪手槍出現之前最流行的轉管手槍,通常是在一個金屬塊上依圓周挖出數個槍膛,每個槍膛內可以裝一發子彈,使用時還要用手把槍管轉到擊發機件的位置上,既不方便又沉重,擊錘抬起時又會影響瞄準,更糟糕的是……
喀!喀!喀!
見狀,歐陽萱莎連忙將掛在馬屁股上的背包拿來抱在懷裡,下一刻,卡布斯果然如她所料想般憤怒地丟下手槍,粗魯地將她抓下馬,然後自己跳上馬狂奔而去,歐陽萱莎望著被棄置於地上的轉管手槍,聳聳肩。
這種博物館級的手槍底火裝置防水性超差,而且一旦點火裝置受到污染也不能可靠地發火--就像剛剛那樣。
不過就算真的射擊出去了也沒用,她敢用背包裡那把最新型的貝瑞塔手槍打賭,轉管手槍射出去的彈丸絕對夠不上目標。
慢條斯理地,歐陽萱莎掏出背包裡的手槍,開保險,雙手持槍,讓視線與槍管保持同一直線,仔細瞄準……
很好,就是現在,頭髮斑白的老人被一拳揍倒在地上喘氣,半個身子驚險萬狀地吊在山崖邊,年輕男人正準備要一腳把對方踢下山崖,但在那之前,他好像有什麼廢話非說不可,擺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憤怒地說個不停,兩人分得很開,不至於誤傷……
砰!
尖銳的槍聲響徹整片山谷,激起林間一片飛鳥亡命飛奔,年輕男人顛躓了一下,然後倒下。
這是在兩年前那一回度假裡,繼父唯一教會她的事--用槍,她學得很快,也很精,以為這樣會讓弟妹們因佩服而接受她,結果卻是徹徹底底的失敗,當時還想說自己浪費了那麼多時間到底在幹嘛?
沒想到現在卻因此而救了卡布斯的父親。
棧道那頭,正在狂奔的馬被槍聲驚嚇人立而起,卡布斯急忙勒住馬韁讓馬鎮定下來,同時往這邊望過來,歐陽萱莎舉起手槍揮兩下,再指指山崖那邊,又比出一根大拇指。
不曉得他懂了沒有?
歐陽萱莎暗忖著彎身撿起彈殼,連同手槍一起收回背包裡,再拾起卡布斯的轉管手槍--好重!然後慢吞吞地一步一步往棧道那頭走去。
總算可以用兩隻腳走路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走不到半途,卡布斯便回頭來接她了。
「是妳救了我父親?」他不是在問,而是在陳述事實。
「好像是耶!運氣真好,不是嗎?」歐陽萱莎神采飛揚地笑開了嘴。
卡布斯深深凝視她一眼,再將她抱上馬,自己坐到她背後策馬前行。
「妳這次又是使用什麼……」他頓了一下。「女人的東西?」
歐陽萱莎哈哈大笑。「的確,那也是女人的東西,貝瑞塔公司最新推出的緊致型手槍,全長只有十八公分,不到零點八公斤,造型非常典雅,採用最新型的槍管旋轉式閉鎖系統,可以有效抵銷後座力,最適合女人使用。」
「……妳在說什麼?」
歐陽萱莎咯咯笑得更大聲。
「跟你一樣的手槍啦!只不過我的手槍比你的要稍微進步了那麼一點點。」
「跟我一樣的手槍?」卡布斯神色古怪地瞄一下掛在馬側的轉管手槍。「可以給我看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