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愛情不滅定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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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頁

 

  「沒帶傘,在等著救星出現。」我覺得我笑得太過燦爛。

  「走吧!我送你一程。」

  「方便嗎?」

  他不置可否地聳聳肩,說:「反正順路,沒什麼方不方便的。」

  「順路?你知道我住的地方?」我收拾好,起了身。

  「不是光明路上的柳家嗎?」他說著說著,眼光又出現了冷淡的色彩,一下子彷彿把人隔離到三條街外。

  我不再多言,只默默地走進他的傘下。

  一路上,我走得小心緊張,一面是泥濘濕滑的路難行,一面則是穆穎怪裡怪氣的情緒反應。

  我想,我大概猜得幾分原因,因此才一到大門口的街道旁,我識趣地馬上開口說道:「到這兒就成了!我不想太麻煩你。」

  「這麼大的雨,攔不到黃包車的。」

  「我是體諒你,怕你女朋友冤枉你。」我想,我的口氣一定充滿酸味兒。

  有好一會兒,他才開口說話,但雙眼卻深沉地望著前方:「她回東北去了。」

  這麼簡單的回答,卻紮了我心口一下,他不痛不癢的口氣,反倒有種老夫老妻的自然親匿。

  這下子,換我噤了聲,百般滋味地站在風雨裡。

  「我想,你真正的救星來接你了。」他的語氣似乎有些醋意,不過,我想是我敏感過頭了。

  朝他望去的方向看,一部黑色的轎車正緩緩駛近。

  是柳家的車子,書巖還坐在裡面。

  「穆教授——」書巖撐著傘,下了車,走到他的面前。

  「還好你來了,我擔心她回不去呢!」穆穎說得輕鬆自在。

  「我就說她粗心,我才忘了叮嚀帶傘,她就忘得一乾二淨——」書巖心疼地盯著我。

  「既然沒事,那我先走了。」他竟急著離開,一副像是丟開燙手山芋般的匆忙。

  「咱們先送您回去吧!這麼大的雨走路危險。」書巖真誠地說著。

  「上車吧!再不走咱們全成落湯雞啦!」我不容他推辭地硬是要他同行,他再怎麼彆扭,我也不會丟下他在這風雨裡,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穆穎的住處是位在霞飛坊裡,古舊的建築和重新翻建的洋房錯落相鄰,我們車子就在一棟暗紅磚砌的二層式樓房前停了下來。

  「就是這裡嗎?」書巖問著。

  「嗯——」穆穎開了門,下了車,向我們頷首致意後便進了那扇亮晃晃的大門。

  「呵!教授的薪俸這般優渥呀?住這麼高級的房子。」司機王伯說著。

  「那是穆教授家裡有錢,以前在東北還是規模頗大的採礦公司,雖然現在全被日本人佔了,不過,他們也早把大半資金、現款轉移了出來。」書巖的消息挺多的嘛!

  「這麼富裕,也該有部轎車請個司機,何苦一副窮書生的模樣?」王伯的問題還不少。

  「聽說穆教授的個性就是這樣,他說教書要有教書的樣子,誰看過坐高級轎車、打西裝領結的教授?」書巖笑了笑,又說:「不過,他對學生可是沒話說,在天津南開教書時,就常自掏腰包資助有心學畫卻付不出學費的學生,算是位嚴厲卻極富愛心的老師。」

  書巖的話,我字字句句聽進去了。

  但,為什麼?我對他的瞭解都是來自刖人的耳語。

  我開始想,是不是該化被動為主動了?當然,只是在某些事情的瞭解而已,其中不涉及感情。

  隔天,晴空萬里。

  踏著輕快的步伐,甩著沒紮成辮子的長髮,我趕著上午兩堂穆穎的創作課。

  「鈴鈴——」工友搖著手上的鈴。

  「老師好——」上課前的一貫敬禮方式。

  他今天換了件深藍色的衣裳,少了份飄逸,卻多幾分內斂與穩重,而我,則滿心愉悅地綻著笑容,等著他深遠眼光的駕臨。

  但,我失望了,不可思議的!

  從頭到尾他幾乎沒將眼光停留在我身上!就像我季雪凝是團空氣,明知道我的存在,卻凝聚不了他眼中的焦距。

  他這副德行,比同我大吵一架更令我生氣。有事明講,有話直說,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是我一向的作風,像這種悶不吭聲,卻滿肚子彆扭的事,說我火冒三丈也不足為奇,尤其是他,更讓我覺得是熱臉貼上人家冷屁股,自尊全掃地。

  我季雪凝再大方,此時也該知收斂了吧!

  接下來的一堂是練習課,由大家依著指定的主題發揮。

  「什麼鬼題目嘛!」耿肅搔著腦袋埋怨著。

  「你把『沉默』表達得挺特別的嘛!」穆穎巡到了耿肅的作品前,對那依舊空白的畫紙笑著,擺明了就是幅放牛吃草圖的隱喻。

  「教授——能不能換個主題?」耿肅一瞼無奈。

  「激發一下你的想像力吧!」說罷,穆穎又踱著步,逕自往另一邊走去。

  「不錯!有進步了,不過主題部分的畫面要再清晰一點。」穆穎接過姬芳燕手中的筆,在她的作品裡稍微示範一次。

  「這樣啊?!」姬芳燕面有難色地看著被穆穎修飾過的地方,「可是雪凝說這樣不夠氣魄,不夠灑脫。」

  「她的那套畫法不適合你。」似乎他這一句是故意說給我聽的。

  哼!是教授就了不起嗎?我用力地在畫上再刷上兩筆。

  知道穆穎的人,都說他為人一絲不荀,教學認真,在這堂習作課中,的確是印證了這一點。

  他總會不時地巡著每位同學的進度,一發現有缺點或問題,就不厭其煩的解說加示範,其熱切美術教育的心可見一斑。

  也不知是我多心?還是他有意?我發覺他總是走不到我這角落,最多也只是在我周圍的同學畫作旁踱踱走走。

  哼!好個穆穎。躲得過一時,躲不過一世,我就不相信你這教學認真的教授,會唯漏我一人不睬不理!屆時,我倒要看看你能有啥把戲!

  果然,沒多久,他還是如我所料地來到我跟前。

  「你的畫——心不在焉!」他這一說,引來其他同學好奇的眼光。

  「人在『沉默』時,往往內在就是心不在焉。」我其實是故意瞎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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