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穆穎也成了我們共同的話題之一。
「穆老師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是啊!看起來開朗多了,而且笑容也多了——」
「那是當然囉!咱們上海有美女當良劑——」
「只不過你們這位上海美女來自天津,哈——」
「真的?!穆教授有心上人啦?那阮小姐呢?」
「只好加把勁了,不過她也聰明,跟我們一群人來到上海探個究竟了——」
這句話,正巧聽進我的耳朵裡了。
為什麼他沒透露半句?
待這群學生離開了,我才心事重重迫不及待地奔向穆穎的教授休息室想問個仔細。
才一到休息室外的階梯,就看見穆穎和「她」站在那裡,頓時,我兩腿發軟,激動得不知所以。
「我今晚有事,你的作品我改天再看,好不好?」他的話說得事不關己般的冷淡。
是啊!今天我本來要拿幅我為他描繪的「月眉湖畔的飄逸」油畫版讓他驚喜一番,卻沒料到比不上一個「她」!
「沒關係,那我先走。」我只能這樣說著,還得強顏歡笑地說著。
我的心結成了冰,然後被敲碎了一地。
穆穎啊!穆穎!你怎麼可以如此殘忍?就當著她的面把我的尊嚴踩在腳下,不留餘地。
一路上,我怔仲地踩著沉重的步伐離去,我不能相信我在他的心中是如此微不足道,一閃個身,就能輕易地將我的付出一筆勾消、不留痕跡。
不敢呼吸、不敢眨眼睛,怕是一個疏忽,我會崩潰怠盡、無法收拾。
回到柳家,無視眾人詫異的神情,我逕自走回房裡去。
一進房,那幅我幾天不眠不休的油畫肖像就大刺剌地映入我的眼簾裡,彷彿嘲笑著我的投懷送抱、自作多情,但——不是嗎?我喃喃自語著。
「既然你不在乎,那——我也不要了——」
火,從畫布的右下角燒著,愈燒愈烈,燒得我心口著了火痛不可抑,燒得我淚眼朦朧、無一言以對。
叩叩叩 敲門聲催得急!
「季小姐,你爹自天津搖電話來了——」
爹?!當真骨肉連心?!我的傷心驚動了他老人家了?!
我急忙用手背拭淨了淚水,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去接老爹來自遙遠的關心。
爹說——我可以回去了?!在驚喜中,又有一絲不忍正視的依依,我知道,這份牽絆就是穆穎。
我是要回去的,可是至少得要個確切的決定,至少要讓我完全斷了這個念、捨了這段情。
我帶著牽掛來,卻不想帶著更多的牽掛離去。
「你——真的要回天津了嗎?」書巖一副不捨的神情。
「再說吧!不過我想請假三天回天津看我爹。」
「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了,不耽誤你上課了。」
失去穆穎,並不代表我會接受柳書巖,洋裝可以代替旗袍、饅頭可以代替米飯,但季雪凝心中的那個角落無人能替代。
隔日,我並沒有趕著回天津,反倒同姬芳燕上西效散心去。
「本來打算今天回天津的,只不過買不到火車票,只好等明天再啟程了。」我扯根路旁草,心不在焉地說著。
「哎——早在我意料中了——」姬芳燕說著。
「你何時當起算命仙了?」我白了她一眼。
「何需當仙?這事用膝蓋想就知道了,那阮小姐一出現,穆穎就顧不了你了,真是嘔!」我知道,芳燕是替我不平,但感情又何只這「不平」兩字可說盡呢,
這天,我婉拒了書巖的送行,一個人拎著行囊坐上了返回天津的火車。
第一回感受到孤零零的淒涼,從車窗外吹來的風似乎也懂得我的孤單,以溫柔的吹拂撫去我悄然落下的淚珠,彷彿輕輕說著 季雪凝可以輸,但不可以哭。
可是,回到了家,看到了爹,我還是哭了。
「丫頭,你怎麼瘦成這樣?」老爹也泛著淚光。
「想你想的嘛!」我重溫著小女兒的撒嬌。
「哈哈哈——怎麼?!上海蜂蜜吃多了,嘴甜成這樣!」
老爹的喜悅是溢於言表的,「這次上來就不回學校去了吧?!」
「還沒決定呢!不過要是我離開了,那一班子同學鐵定放鞭炮加敲鑼打鼓。」
「為什麼?!」老爹是滿頭霧水。
「因為從此沒人會搶走他們的丰采呀!」
「好好,哈哈哈——咱們季家的女兒真是了得!」
這一晚,我同爹聊得好晚好晚,從柳家的生活點滴到學校的趣事佚聞都是我們父女倆的話題,除了穆穎。
「爹——曉茵怎樣了?我好久都沒她的消息。」來天津,我沒忘記十七年的姊妹交情。
「她很好,已經結婚三個多月了,那次趙家和仇家聯姻是咱們天津市難得一見的風光哪!要是哪天丫頭你要結婚了,老爹也會卯足了勁給你個畢生難忘的婚禮。」
「真的呀?!」我是指曉茵終究嫁入趙家的事。
「當然是真的——」老爹正算計著我的婚姻大事呢!
「我想見曉茵。」我沒忘記始終未告訴她的那件事情。
「可以啊!明天晚上有一場慈善募款餐會,是由官方和地方聯合發起的,曉茵她夫家是主辦單位之一,所以去那兒一定可以見到她的。」
「我可以去嗎?!」我不免為自己擔心,「拿個啥身份進去啊?」
「廢話,當然是拿我季震的名號去啊!你爹也是座上賓呢!」老爹得意地說著。
「好哇好哇!這下子我可有恃無恐了!」
「不過——」老爹又皺起眉頭,面有難色,「不過人家像你這樣的閨女,去那種場合身邊大都有個護花使者,才不失了面子。」
老爹又在耍計謀了!
「這次又是哪家的倒楣鬼啊?」我乾脆挑明了。
「嘿嘿——」老爹奸笑兩聲,「這附近已找不到人家願意的了,所以爹只好找你大哥的同學,剛從英國回來的留學生吔,長得是——」
「爹說行就行——」我這次沒有二話,因為,見到曉菌對我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