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愛情不滅定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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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 黑夜

第 40 頁

 

  是啊!書縵也是這樣與世長辭的——這一想,倒讓我的記憶再回到六十幾年前,書縵去世前曾有意無意地交代我幾件事——我不太放在心上的事。

  「蘭兒一定會醒過來的。」突然間,我真的很肯定。

  「希望如此——」

  「不只是希望,是一定會的,這是書縵告訴過我的事,就像你妻子當年帶黃金在身邊一樣,都在書縵的預言裡面。」我才愕然發現書縵的預言全都實現,包括要我阻止穆穎回東北。

  果然!蘭兒在昏迷了個把月後,竟奇跡般地醒了。

  但,奇怪的是,蘭兒雖醒了,卻像是少了三魂七魄,整天癡癡傻傻、不說一句,看得我又心疼又心急,只得耐心地常與她說說話,試圖喚回她的心神與記憶。

  這陣子下來,我白天得換上精神飽滿的面具,晚上回到房裡,則是對著那幅水晶薔薇發愣、不吭半句。

  真是不可思議!

  同樣的構圖、同樣的筆法、同樣的用色,連嘴角上停留的那一筆都是穆穎尚未修改的那一筆缺憾,唯一不同,是那嶄新的畫布、新塗的顏料及些微生硬稚嫩的筆觸。

  但,還是有穆穎那幅「水晶薔薇」的靈魂在裡面,對於這點,我百思不解。

  皇天不負苦心人,蘭兒在書巖與我夜以繼日的呼喚下,終於逐漸康復了,唯一教人疙瘩的就是,她竟然知道許多當年在上海書縵說過的話、做過的事。

  「我就是柳書縵——」她是這樣解釋著她的行徑。

  書巖是不信的。

  而我呢?半信半疑。

  反正,事情解決了,我一心只等著與穆穎在天上相會,或許是這個念頭太過強烈,我的身體似乎是一天不如一天了,總覺得靈魂已在這老舊不堪的房子裡躍躍欲出了。

  這種感覺,我也不慌,既然早已看透生死,就再也沒有任何為難的事情了。

  「季奶奶,你可要撐下去呀!」影蘭似乎感覺到我的「視死如歸」,這幾天常過來探探我的氣色,並不時語出挽留。

  「蘭兒——不要難過,也不要留我,因為我只想到一個有穆穎的地方。」我笑得很平靜。

  「就叫你別讓他回東北嘛!」蘭兒哽咽地蹦出這句。

  「我愈來愈相信——你曾經當過我的上海姊妹柳書縵了。」我笑著握住她的手。

  「季奶奶您一定要撐著,我就快結婚了,我要你當我的主婚人,與爺爺一起為我祝福。」

  我撫著蘭兒的臉,不禁羨慕了起來,「籣兒穿新娘禮服的模樣一走很 ——想不到這個夢想,對我而言是那麼困難、那麼遙遠。」

  「我從來都沒聽你這樣說——」蘭兒眼眶含淚。

  「六十幾年前我就斷了這個念頭了——」我仍笑著,「只是遺憾——此生最大的、也是唯一的遺憾——」

  「要不——我也去為您訂作一件禮服,上面還繡滿薔薇——」蘭兒急切地握著我的手。

  「傻孩子——」我搖著頭笑著,「沒有了穆穎,要再美的新娘禮服作什麼?」

  「我爺爺還在啊!他一直在等你——」

  「我想,我無法報答他對我的一片心了,不只這一世,連下輩子我都許給穆穎了。」

  這一晚,我又習慣地躺在書房的躺椅上,看著那幅耿肅為我借來的畫,幾乎徹夜未眠。

  白天與黑夜,對風煙殘年又寂寞的我,已經是無所差別了。

  「我們就要再相見了——」連續著幾天,穆穎都來到了我的夢中,重複著這份期待。

  這天,一大清早,莫名的興奮漲滿了全身,我被一股力量無形地牽引著,竟心血來潮地換上了一件新衣裳,梳起了散亂無章的白髮,再安靜恬適地坐在書房的躺椅上。

  「季老師——」隨玉端了粥進來,那表情就是嚇一跳的模樣,「您?!您今天要出門嗎?打扮得這麼隆重——」

  「哇,連胃口都這麼好——」她邊走邊疑惑著。

  沒一會兒,有人按了門鈴——

  「哎呀!原來是你們要來,難怪季老師心情特別好,一大早就打扮好等你們呢!」隨玉嚷嚷著。

  「是嗎?我們還擔心來得唐突呢!」說話的是耿至剛的聲音。

  「老師,我們來看您啦!」尾隨的還有幾位學生。

  「怎麼今天有空啊?」我滿心歡喜地看著這一室熱鬧。

  「因為我明天就要回美國去了——」耿至剛說著。

  「這麼快?!」我有些不捨,「替我向你老爹問候一聲。」我沒忘記交代著。

  「季老師——這幅畫——」耿至剛吞吞吐吐、面有難色。

  「我知道,這幅畫也要帶回去了——」我體貼地說著。

  「這畫的創作者今天也來看您了。」

  真的?!我一側過頭往旁邊看去,一位金髮高大的中年人就站在那裡,而他身旁則依偎著一位東方女子,右方還有個漂亮的混血男孩子。

  「謝謝你!讓我在有生之年還能看到這幅作品——」我對那走到我面前的金髮男子說著。

  「這不是我丈夫畫的——」那位東方女子笑著說。

  「這就是我老爹要給您的另外一個驚喜——」耿至剛插著嘴,「這幅畫是由美國最新發掘的天才小畫家——傑米所獨力創作的。」

  傑米?!竟然是那位漂亮清秀的小男孩?!真不可思議。

  「怎麼可能?!他不過才十一、二歲吧!」

  「是啊!不要說整幅畫,就僅僅是那半帶透明的玫瑰花就不容易了——」

  「那不是玫瑰花,是薔薇——」只見這小男孩站了出來,語氣肯定而自信地說著。

  這口氣好熟悉,像——像穆穎說過的。

  「傑米——」我露著溫暖的微笑叫喚著他。

  他走了過來,有些靦腆、有些怯怯。

  「告訴我,你怎麼會想到要畫這個?還畫得這麼類似——」最後一句是我的自言自語。

  「沒什麼啊!我只是把我作夢時看到的一幅畫面照樣畫下來呀!」傑米天真地笑著,「我爹地說,你就是我畫裡面的那個姊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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