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尼雅王朝的傳承中,是以當年活躍在帕米爾高原上,有摘星獵人封號的塔吉兒族為尊,再配上向來以掌理月牙泉的維吾爾族為後,星月交輝,這樣的完美結合已經延續了兩千多年,始終讓第三勢力的波斯族無機可乘。
「芙蘿,我能選你嗎?不,我不能!雖然,你是維吾爾族人,但,你是她的女兒,你是頂替她來嫁我的。」賽希洛心煩地喃喃自語著,臉上有難掩的憂,一雙碧藍的眼瞳映著月牙石雕的灰蒙,他下意識地用手撥了撥那一頭黑褐色的長髮,想藉此甩掉一些哀愁。
「陛下,您當真不進去?」侍衛又問了一次。
「這裡是我的禁區,我是不會踏進半步的--」他說的是事實,因為,打從「她」離開月牙宮之後,他就不曾踏進過這裡。即使維吾爾的長老們拿芙蘿來代替「她」原本的角色,但,遺憾是無法被取代的,他內心的感受也不能說轉就轉……
他的皇后,一直為「她」而保留、然而,當一切煙消雲散之後,他反而陷入了兩難的抉擇中。就理而言,他對薩吉兒有情誼上的尊重;但,就情來說,他該念在「她」臨終對他的請托,立維吾爾族的芙蘿為後,以替她保全芙蘿的性命,免遭「她」任性妄為帶來的池魚之禍……
「哈哈哈!他們說我什麼都有,而我,到底有什麼?我連自己要的皇后都沒有--」賽希洛仰望滿天的星光閃爍,卻發現能懂他的,只有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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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宮,向來都是尼雅皇城中,最冷清、最安靜的角落。
但是,這幾天卻暗潮洶湧。因為,住在月牙宮的王妃不見了,還突然冒出個陌生的女子來,搞得大家慌亂失措。
「什麼!?你再說清楚一點!」應鴻雁以為自己還在夢中--掉進井裹的那個夢。
已經三天了,她仍在神智不清的昏沉中,隱隱約約地聽見了身旁嘈雜的人聲、走動,而他們像是一直在重複一個疑問:你是誰!?芙蘿小姐去哪裡了!?
誰是芙蘿!?她恍惚中,還這麼自問著。
直到今天,她睜開眼睛的那一刻,映入她眼簾的,是一堆打扮得很傳統的維吾爾族人,還有懸在牆上的那一幅巨大的人像畫--是她!?這不就是她在井裡看見的女子!?井!?她突然想起風暴席捲的那一剎那,她不就正要救那女子上來嗎?結果卻--
「好啦!你現在可以告訴我們,芙蘿小姐到底在哪裡?」一名中年婦女走近她的床邊,寒著一張臉,冷著一雙眼珠子,盯得她渾身覺得不對勁。
「你指的是她嗎?」應鴻雁指著牆上的人像說道:「奇怪了,那並不是深不見底嗎?不可能會有人躲進那裡的……絕不可能!」她幾近喃喃自語,才發現自己事先怎麼沒想這麼仔細。
「什麼井!?小彤,你到底還有什麼沒告訴我的?」這婦人威嚴地轉而質問著一旁的丫頭。
「嬤嬤,是小彤的疏忽、是小彤沒把小姐看好!」這丫頭驚慌地跪了下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說道:「您也知道,芙蘿小姐為了立後的事,壓力很重,她經常一個人躲在房裡一整天,什麼事都不做,只是哭,還常常想著一些亂七八糟的事--」
「什麼亂七八糟的事?」這婦人插著話。
「她說她不想當皇后、也不想再待在宮中,她說她想出去,想到外頭的世界重新過生活。」
「她明知這是不可能的!長老們絕不會放她走。」這婦人有點心軟的搖頭。
「就因為她知道,她才會崩潰。那一天,她就是在哭完一頓後,突然想不開地拿起刀子,往自己的手腕割--當我們要去搶下刀子的時候,不知怎地,這床帳上方竟然出現了一口井,井中還起了漩渦,就這麼莫名奇妙地將小姐捲了上去,我急忙伸手一拉,卻……卻拉下這位陌生人!」小彤一臉的淚痕。
「等等、等等,我不過是救個人,你們跟我說什麼電影情節啊!?」應鴻雁是有聽沒有懂,還愣愣地望著眼前的人,想討個結果。
不過,全室鴉雀無聲,淨盯著她全身,好似她是外星人般的奇特。最後,那位他們喚她為嬤嬤的婦女,板著撲克臉瞄了她一眼後,才若有所思地往門邊走去。
「喂、喂,你還沒告訴我,這裡是哪裡?能不能借個電話給我?我叫人來接我。」應鴻雁喊著,卻發現沒人應聲,還一臉詭異地望著她。
「那……那至少告訴我怎麼走回市區。」她退而求其次地說。
「你還不能走。」那嬤嬤連頭都沒回地說:「小彤,你替我看住她,在還沒找出救小姐回來的方法前,她要先留在宮中。還有,把尼雅王朝的事仔仔細細地跟她說,讓她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弄不好,腦袋可是要搬家的。」
「她恐嚇我!?」應鴻雁一聽到「腦袋搬家」這四個字,頓時清醒了許多。
「她沒有恐嚇你,而是你該知道事態的嚴重……」小彤潤潤喉嚨,開始訴說。
尼雅王朝起源於兩千多年大戈壁上的尼雅城。它位於古中國絲路的中點站,來往於西方與東方的商賈都會彙集在此處,因此,城內一片熱絡繁榮。直到某一年發生超級大沙暴,地殼震動,將三分之二的尼雅城淹沒在流沙中,正當所有的人性命危急之際,一位塔吉兒族的摘星獵人,從星宿海摘下一顆星遍照四方,開拓出了他們現在所處的空間,然後再引來月牙泉水延續生命,自此後,尼雅王朝都尊塔吉兒族人--也就是唐朝時期的大食民族為王,共同與當年陷入此處的十餘個民族,在此安居樂業、繁衍後代。
原來,尼雅遺址就是這麼來的!應鴻雁開始拿出了考古學家的腦袋思考。
「可是,為什麼我會來這裡呢?難道跟那口井有關?」應鴻雁訥訥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