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在一旁早以亂了心的梅頌恩,不斷地喃喃自語著。拿在手上的頭巾,不知什麼時候掉,在地上。
「姊、姊你怎麼了?」梅蕙蘭發現了她臉上的蒼白樣,上前想扶她。
不過,梅頌恩卻甩開她的手,她想甩開所有的事物,到一處沒有人的地方去隱藏。於是,她顛著步伐,帶著絕望的神情,一身鳳冠霞披地就往門外衝去。
原來,在上天的作弄下,她這一生都注定要被人 遺棄。在她終於找到一個溫暖的臂彎,可以讓她安穩地靠進去時,上天卻連這一點小小的要求都給不起 ,在她掙扎好久,決定交付真心後,又給了她這樣的結 局!梅頌恩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該如何回報元寄恨的深情?今後還有誰可以撫 慰她的心?紛亂的思緒,隨著她奔跑在迴廊裡,她知 道最傷心的人絕不是她,她只是累了,累得無力跟這老天抗議……
「恩兒,小心哪裡!」耳邊還傳來父母的呼喊聲音,但,她只是低頭往前衝去,恍惚中,她發現,眼前好似有根紅色柱子正擋在她的面前,像是嘲笑著她汪定被遺落在人世間裡……
砰地一聲!在大家的尖叫聲中,她就這樣一頭撞 上了彎角的石柱,發出了一聲巨響,整個人就這麼滾落在階前……
「頌恩、頌恩。」
元寄恨的狂呼吶喊在她的耳邊逐漸遠去。她眼角滑下了一滴淚,在她昏迷前,她好想告訴他說:「寄恨,我還是辜負你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也不管是活著還是死了?她就任著自己的靈魂,在一片黑暗中飄飄蕩蕩。反正,她愛的人與愛她的人,同樣都會走,她還能怎麼說?
「大夫,她要不要緊啊?」白蝶衣與梅步樵等人,全守在一旁著急地問。
「她傷得很重啊!尤其是腦子,在她沒醒來之前,我也不敢確定她究竟會怎樣」大失一副不樂觀的神態, 讓所有的人都很擔憂。
就這樣,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終於,在她昏迷了七天之後,她強韌的生命力還是把她從鬼門關前拉了回來。不過,就在大家鬆了一口氣之餘,卻愕然地發現,梅頌恩竟然失明了!
她的眼睛什麼都看不見,眼前只有黑壓壓地一片,這個殘酷的事實,更把向來高傲的她,推進了無底深淵中。至此,她整個人就成了死灰一般,絕望了、心死了,眼瞎了,她什麼都無所謂了。
而元寄恨又何嘗不是如此?當事實真相揭曉的那一剎那,他的心在瞬間中已燒成灰燼了。當他看見梅頌恩發生的一連串意外,他內心早已痛得失去了痛的感受。他只是日日夜夜地守在她的房門口,一動也不動地讓滿天的大雪覆上他心底的寒冬……他多希望這小過是一場噩夢啊!
在她醒後的第三天夜裡,元寄恨終於決定離去了。他要從此浪跡天涯、飄泊獨行,他會將對她的愛,永 遠埋在心底,終身為她不娶!
「吱……」他悄悄地開了門,想在離去前,再次將她看人心底。 』
「頌恩,我的頌恩哪!今生我們是無緣再聚了。」他滿佈紅絲的眼眸早已流不出淚。他俯下身,靜靜地看著她熟睡的臉,心不禁抽搐了起來。他伸出手,想輕撫她的髮絲,手卻在半空中停住了,因為,他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心情,去給她這樣的愛撫!他們已不是情侶而是兄妹了。就這樣,他縮回了那只頻頻發顫的手,忍住了嚎啕大哭的衝動,轉身就想走出門口……
「是你嗎?」梅頌恩早就有感受了。她喚住他,語氣中儘是悲切。
「是我……」他重新走回她的床邊,卻一時語塞,不知該說些什麼。
「你是來跟我道別的嗎?」她懂他的。
「是的,我要走了,你自己要保重。」
「你能去哪兒呢?你不也跟我一樣,無路可退?」她表情疲倦而呆滯地說著。
「可是……我們能怎麼辦呢?這是命,我們只能認命……」他激動地說著。
「認命?」她淒風苦雨地笑了起來。
元寄恨再也待不下去,他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卻又不能在她的面前喊出痛意。於是,他悄然地站起身,打算就此離去。
「寄恨,」梅頌恩喊住他,對他說:「我相信這世上會有另一個女孩更適合你的。」
他沒說話,只是輕輕地挨近她,俯下腰捧起她的臉,卻一個不小心讓自己不自覺流下的淚,滴上她的臉頰。終於,他吻了她,輕輕地在她的額頭上烙下「後會無期」的心傷。而他想吻的是她那誘人的唇瓣,可是,他不能!他早就失去了這樣的權利,只剩這樣不痛不癢的吻,來啃噬他的心房……
在一片死寂的默然中,元寄恨帶著一身的哀傷,走出了房門,也讓他這一生最愛的女人,走出他的生命。踉蹌的他,望向遠處的山林,天涯海角,沒有了她,哪裡都一樣孤寂。他讓自己消失在暗夜裡,他要消失得連自己都找不到自己……
而梅頌恩也與他心有靈犀,她靠在床邊,再次回憶起當年獨孤無畏也這樣走出她的生命的景象,十年前、十年後,她一樣無言以對,只有淚又從眼角滑了下去碎了一地,而這竟是她最後的心情……
第七章
梅頌恩不見了!
在一個下著大雪的夜裡,她就像空氣一樣,在偌大的銀燦山莊裡消失無蹤。
「快!所有的人,快去把小姐找回來呀!」白蝶衣急瘋了,徹夜不眠地尋找梅頌恩的行蹤。「樵哥,恩兒會上哪兒去呢?她眼睛瞎了,什麼都看不見,她到底會上哪兒去呢?」
天色漸漸亮了,紛飛的大雪也稍微變小了。不過,經過了一夜的肆虐,地上的積雪卻厚得教人寸步難行。然而,寸步難行也得行,悔頌髦餱乓桓v照齲p還芴炷系乇保q粵Φ匭凶灰謖餛荻踖啈酸i紜K狫D宄筋鸙b吡碩嗑?走了多遠?只要能離開銀燦山莊、離開所有關心她的人,她不在乎要去哪裡。
自從元寄恨離去後,她的心也隨他流浪去了。眼睛瞎了,她只能成天的悶在屬於自己的黑暗世界裡,如果,這樣可以讓她麻木一點,倒還好過些。偏偏周圍的人、周圍的事物、周圍的一切一切……都像是無時無刻地逼她想起成親的那一幕情景,逼她在沒有日夜區別的房間裡,獨自陷入了驚悚的監獄。那是她永遠也掏不盡的痛,是她永遠也說不出口的憾恨。她不要永遠都這樣活著,她要出去,她到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不需要任何人關心、也不需要振作,她只想漫無目的地走下去,或許,能走到世界的盡頭,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