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是在她的身邊打盹;在她睡不著時,說話給她解悶;在作噩夢時,安撫她的慌亂驚懼。他總是在她一醒來,就能觸及到的地方等著,他用他最溫柔與細心的方式,來默默減輕著她內心充滿的恐懼。
就在他們快接近目的地前的那二處山頭時,一場驚心動魄的意外,終於將半死不括的梅頌恩,從封閉的煉獄裡,給敲醒了……
「頌恩,前面有一條很急的溪流。我會慢慢地走過去,你不要怕,只要抓緊椅於,我會平安的帶你渡過這一條急流,抓緊喔!我要過去了。」
獨孤無畏神情凝重地注視著橫在跟前湍急的溪流,不禁暗自憂心仲仲。不過,這是條必經之路,縱然驚 險萬分,他還是只得一咬牙,冒險橫渡了。
走著、走著,嚴寒的冰流,將他的腳都凍麻了,也讓他的臉凍成青綠色。不過?他一心只在意背上梅頌恩的動靜,他發現,她還是一副恍惚樣,根本不知危險正在腳下頭。
突然,一聲轟然巨響!他一個轉頭,就發現是上游的冰山崩了,一塊塊偌大的冰塊掉進了溪流,朝著他們的方向來勢洶洶……
「頌恩,抓緊啊!」他一驚,大叫一聲後,就讓猛烈湍急的冰塊與溪流,給撞進了溪裡頭。「頌恩,抓著旁邊的樹枝,伸出手,快伸出手!」
不過,他的驚狂大叫,卻絲毫沒有叫醒梅頌恩,她讓湍急的水流衝到了石頭縫中,載沉載浮著。而她失去了掙扎的念頭,任憑獨孤無畏的叫囂狂喊,她依然無動於衷,眼看著她就要沉進水裡了……
「梅頌恩,你給我醒來,我不准你死,像你這樣懦弱的人,就算要死,連閻王都不會收的。原來你這麼軟弱無用,你這樣做,怎麼對得起你娘?又怎麼對得起你的無畏師叔?他們會好失望、好失望,他們會因為你的輕生,從此對你失望到了極點!梅頌恩,你聽見沒有?」獨孤無畏攀著一旁的樹枝,奮力地想游到她的身邊去營救。
「失望!師叔會失望的?」她終於有點動靜了。
「伸出右手,樹枝在你的右邊……」獨孤無畏聲嘶力竭地喊著,卻對她的反應痛心疾首。
他這才知道,原來,她的傷比他想像的還要嚴重。為了激起她最後的求生念頭,獨孤無畏終於在整座冰山塌下來之前的那一刻,破釜沉舟地對她說:「梅頌恩,你不要活了是不是?好,我說過,天涯海角我都會陪你!既然,你不想活,那我活下去也沒意思了……」他一說完,就這麼放了手,任由湍急的溪流把他往下游衝去。
「不,不要……」梅頌恩回魂了,被他那熱切卻絕望的心給喚回了。她伸手拉住了一旁的樹枝,再慌亂地向四周吶喊:「面具叔叔,救我、救我……我要你救我啊!你不要離開我……
「我在這裡、我在這裡。」獨孤無畏順著溪流,衝到了她的身旁,一把抓緊她的手,再奮力地抱緊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她安全地拉上岸。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座破廟,他一語不發地忙著安頓全身濕淋淋的她,誰都無法體會他當時以為會失去她時的恐慌。不知何時,他發現心底的那份牽掛,已然在無形之中加大、加深、加重了。
「你……生氣了?哈啾……」她脫下衣裳,晾在他升在火邊的繩索上,與他隔著一面衣牆說著話。
「你還冷嗎?把手伸過來。」他亦全身赤裸地隔著衣牆關心她。晾在中間的衣裳還滴滴答答的滴著水,他卻溫柔地握住她冰冷的手,再度搓起暖來。
「為什麼?剛剛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在一片沉默中,她先開口了。
「人生有許多事,不見得都要理由的。還冷不冷?」
「不值得的,對於一個已經心死的人來說,太不值得了!」她語氣輕緩,卻是滿腔的感動。
「我沒想到你竟如此的禁不起挫折?那個意氣風發的梅頌恩去哪兒了?那個讓我引以為傲的俠女究竟是怎麼了?你說啊!」他不禁語氣加重地數落起她來。
「死了!她已經死了。」她抽回手,掩面哭了起來。「我告訴你,她的意氣風發是裝的!她的強悍也是假的,她根本一點都不堅強,她從來都沒堅強過,十年前,她的天地就毀在她師叔跳潭的那一剎那,而十年後,她連心都毀了、連眼睛都瞎了,就算活著,也是一具行屍走肉……」她愈說愈激動,一股隱忍已久的傷痛,就這麼突然地湧上她的心頭。她索性放聲痛哭,抖看雙肩,她哭得肝腸寸斷,哭盡她這些日子以來,不敢哭出聲的難受。
「丫頭,哭吧!盡量把你心裡的痛哭出來吧!」他紅著眼眶,有一股上前抱緊她的衝動。不過,他沒有,他只是隔著衣牆,看著她的影子不斷地晃動。
「你能不能……抱著我?」梅頌思不想一個人單獨承受。她希望有個肩膀,能讓她好好地哭個夠。於是,她沒等獨孤無畏的反應,便倏地倚過那片衣牆,隔著濕衣,撲進了他的懷中。
那是一種又冷、又熱的感受,他緊抱著懷中的她,胸口的呼吸頓時急促加重。她光裸的曲線,透過濕衣貼在他大男人的胸膛上,引發了他體內的灼火,他不自覺地輕吻著她的發、她的臉,雖是隔著一層布,他仍可以嗅出她身上的香味,與她小女人嫵媚的成熟。是的,她已不是當年他的小頌恩了!
她已經長大了,長成了會讓男人為之傾心的女子……他怎能有這樣的念頭?他是她的師叔啊!他怎麼能夠為她心動?
「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突然,她幽幽地說著。「我想吃冰糖葫蘆,我好想、好想吃喔!」當她感動的時候都會憶起那種甜蜜的滋味。
獨孤無畏沒答腔,他只是神情壓抑地閉起眼,聽著她的懇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