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天哪!」她這才發現,她的手已是白白的一片油彩,狼狽不堪。
「誰?!」林哲琛一聽見動靜,立刻放開懷中的女子,往聲音處探去。「是你?!你不是該在前面,怎麼會在這裡?」他打量了她一下,發現她好像剛跟人打過架似地,全身髒得不像話。
「對不起呀!打斷你們的親熱。」她一臉不悅地走上前,彎下腰,撿起那一隻鞋,再繼續說道:「我只是來拿鞋子的,沒事了!你們繼續吧!不打攪了。」說罷,她頭也不回地朝著圍牆走去,準備翻回原來的地方。
「站住!」林哲琛追了出來,一臉的肅穆。
「不必跟我解釋!我不想聽。」她理直氣壯地回應著。
「我只想告訴你——門在那裡,用不著翻牆。」
如果這時候有洞,莫珂蘿想,她鐵定鑽進去。不過,屋漏偏逢連夜雨,就當她打著赤腳,一手拎著鞋,全身髒兮兮地走進會場時,她又讓小林花輪眼中的奔騰殺氣給嚇得半天出不了聲音。她不是怕他,是擔心自己又會沒飯吃了。
「你……我……我殺了你!然後再切腹自盡。我怎麼會這麼衰啊!!幫條母豬做造型都比你強!像你這種女人,活在世上簡直是多餘——丟人現眼啊!」他咬牙切齒地道,幾近瘋狂。
「哈哈哈——」頓時,他的話引起全場一陣哄堂大笑。
「喂,你說話客氣一點啊!是你自己沒本事,還硬要充專家,你憑什麼對我大呼小叫?大不了老娘不幹了!總可以了吧!」莫珂蘿是老羞成怒,再加上剛才的火氣還悶在肚子裡,這下子,她這位大姑娘終於發飆了,當著所有人的面開始胡說八道:「老虎不發威,你們當我是病貓啊!這也罵那也罵的,硬說我做得不對,做得不好;可你們也不想想,又不給我飯吃,也不准我睡個飽,還要整天逼我穿一大堆醜死人的衣服,踩著高蹺東晃西晃,你們大家給我評評理嘛!我這是犯了什麼天條啊?得這樣受人虐待,讓人糟蹋,比真正的灰姑娘還慘哪!」她一口氣說罷。
「原來你說得就是她?!」突然,在一片靜默之中,有人出聲了。是那位倚在林哲琛身旁的女子,她一臉的訕笑與輕蔑,剛好對上了莫珂蘿投來的眼光。
剛走進會場的林哲琛不說話,只是用很深很沉的眼光與莫珂蘿相互對望。而他身邊的女子,還妖艷地笑得枝頭亂顫,莫珂蘿卻在此情此景中,驚覺到自己的慚穢不堪。她下意識地低下頭,拉著自己那滿是泥土的裙擺,再藏起那沾滿油漆的手掌,她突然好想嚎啕大哭一番。
不過,她不能哭!至少不能在這裡哭出來。因此,她只能憋著滿腔的委屈,用一種掉進谷底的眼神看著林哲琛,再沙啞地告訴他:「對不起!我搞砸了,我真的做不到。」她一說罷,便沮喪地扔掉手中的鞋子,轉過身,走出這一片讓她難堪的會場。二十八歲的她,到今天才知道,原來胡美津沒騙她,她莫珂蘿是真的走在路上連狗都不看一眼的灰姑娘。
她打著赤腳,拖著疲憊的身子,獨自一個人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
幾天前,知恩院的漫步還在她的心頭蕩漾,她知道,自己不是崩潰在那些折騰人的訓練上,而是林哲琛那忽冷呼熱、忽近忽遠的眼神,終於讓她不支投降了。
其實關於他,她從來都不敢奢望的。因為她深知,自己永遠不屬於他身邊的那些女子,可以簽下一紙合約,就讓人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當然,他也絕不可能會看上她!要不是為了那個賭約,他可能永遠都不會聽過莫珂蘿這三個字。但,那天知恩院的溫柔怎麼說?難道他的體貼關切,都只是他的習慣?
「是不是又如何?一切都結束了,曲終人散,終於可以台灣了。」她笑得有點黯然,因為她把心遺落在櫻花盛開的異國他鄉。
☆☆☆
一路走回宅子裡的她,一進了屋,就虛脫地癱坐在榻榻米的房間裡,怔怔地看著落地窗外的雪櫻花。不知該想什麼,也不敢想些什麼,她只是靜靜地坐著、看著,直到日落西山,直到整座夜幕把她悄悄地掩埋。
「怎麼不開燈呢?」燈光倏地亮起,伴隨著林哲琛,亮在她的眼底。
「是你?」她刺眼地又將頭低了下去,只是那來不及收好的落寞神情,完全進入他的眼底,也進入他的心。
「給你十分鐘,趕快去換裝梳洗。」他清了清喉嚨,突兀地說。
「嗯?」她被他突如其來的指令給嚇了」跳。
「怎麼,你不是餓了嗎?我這要是再不帶你去吃個飽,人家會告我虐待你!」他半開玩笑地說。
「你——要帶我去吃飯?看來我真的被淘汰了。」她吐了好長的一口氣,心情頗錯綜複雜。
「你沒被淘汰,是我把小林花輪辭退了。快,去換件衣服,我帶你去吃日本料理。」他催促著。
「真的?我沒被淘汰?!太棒了!那些評審原來都有長眼睛。也不早說,害我傷心了一下午。」她喜出望外地趕緊翻箱倒櫃,找些襯衫牛仔褲,準備換洗。
「眼睛?!該說他們很有同情心。」林哲琛笑道。
「你確定要帶我去吃日本料理?」她停下動作,再狐疑地問了一次。
「確定!」
「可以吃飽喔!」她最關心這個問題。
「怎麼吃,隨便你!」他沒好氣地回答。
「嗯。還有,我該穿什麼樣的衣服,才不會讓人誤會我是你的馬子?」她很慎重其事地問著。
「喂,當我馬子很丟人嗎?」他很不以為然地反問著。
「丟人哪!那不是告訴人家,我早跟你林公子上過床了——喔!我可還是清純淑女喔!」她用上午聽來的話來回應。
「可是,我的床你不是早就上過了,還睡了一整個晚上呢!怎麼,你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