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兩人有較長的時閒可以獨處,向琥一整天心情都很愉快,即使是強烈寒流來襲,她也興致勃勃的。
怕冷的她一步出車門就冷得直打哆嗦,老天!真是冷,冷到即使穿了一件棉衫、兩件毛衣,外加一件登山用的羽毛外套,她還是凍僵了手。
走進屋裡,一樓的客廳有個壁爐,原本方昊旖是打算把暖氣打開的,可見到她的好奇目光,還是硬著頭皮,笨手笨腳的把火生起來。
略帶潮濕的木材在烈火的燃燒下發出嗶嗶啵啵的聲音,也許是火光晃動的視覺關係,一屋子就暖了起來。
手捧著他煮的藍山咖啡,向琥喝得既滿足又開心。「原來你是全能的啊!」紫檀木質地板上鋪著厚實的羊毛地毯,她不愛那套皮質沙發,倒鍾情於羊毛地毯,自在的斜靠著沙發,坐在毛地毯上。「我以為像你這種大少爺,一定什麼都是傭人服侍到底,沒想到你會煮咖啡,連生火都沒問題。」
「我在英國念了兩年研究所,那兩年我的食衣住行都不假他人手。」方昊旖笑看了她一眼,把木材又丟入壁爐中。「過慣了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出入有人接送的日子,好不容易有獨立的機會,我當然不會放棄。於是我拒絕了父親的一切安排,和一個家境清寒,半工半讀的同學合租一間七坪不到的房子,兩個大男生就這樣辛苦的生活著,努力的用最便宜的咖啡豆煮出最好的品質,和菜販為了一、兩毛英鎊討價還價了半天,還利用男色讓賣菜的歐巴桑多送一些洋蔥、豆芽什麼的……」
「你?」她聽得好訝異,然後失笑。根本無法想像嘛!光是想像他為了一些小錢和人爭得面紅脖子粗的模樣,她就覺得很好笑。「沒想到宇東集團的方昊旖曾有這麼不堪回首的日子。」
他笑著挑挑眉。「那段日子過得雖然拮据,卻是我最懷念的一段日子。」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他笑著說:「因為我帶去的錢完全沒用到,也不見我刷卡購物,爺爺還一度擔心的跑到英國來探視我。一到了我的住處,他臉上的驚愕表情我到現在還記得。」
向琥啜了口熱騰騰的咖啡,想起一些小時候的往事。「你原是個很能隨遇而安的人。」他這個人好像從小就是這樣,從來沒有大戶人家少爺的驕矜,處於什麼樣的環境他都能很自在。
還記得小時候有一次他和他們全家回鄉下阿嬤家玩,阿嬤家的茅廁是挖個大土坑那種古老武的,媽咪原以為他一個有錢人家的大少爺一定嫌髒的嚇得哇哇叫,沒想到他卻還是一臉怡然,一起去拔野菜也說好玩,頂著烈陽和阿公到小溪去摸蜆仔,曬脫了一層皮還說好有趣。
上山下海的也不見他臉露不悅,反而興致盎然的覺得什麼都有趣,彷彿在這樣的環境他能不斷的挖掘趣味似的。
方昊旖的環境適應能力很強,可他即使待在再簡陋的環境,貴氣的氣質和軒昂的氣度仍可一眼感覺出他絕對屬於上流社會。
想一想,他還真是個很特別的人。
由向琥的角度,正好看著方昊旖側面的四十五角,這個角度的他有一種很特別的貴氣,斯文中帶著內蘊的風采。可從方才看到他,她就覺得他哪兒不太對。
哪兒不對呢?直到他拿起杯子啜飲了口咖啡她才驚覺,「你右手的石膏拿掉了?!」太離譜了,她天天擔心的事,竟然在第一時間沒發現。四天前他們見面的時候,他還沒拿掉石膏呢!
「我就在想,怎麼方才妳見面時沒問?」
四天沒見面,見到他太開心了,就沒注意這麼多。「那個……還疼嗎?」一想到他受傷的事,她還是很愧疚。那天要不是她太激動,他也不會骨折受傷。
「早不疼了。」
「噢。」方昊旖身後有一個大書架,書架的第二層擺了幾大本相本,從一進門見到,她就對那些相本很有興趣。她放下杯子站了起來。「架子上的那是相簿吧?我可以看嗎?」她一步步的走過去。
「沒什麼好看的。」方昊旖猶豫的想阻止。
向琥揚了揚眉,任性的噘起紅唇。「那我就更非看不可了!」她一次把五大本相簿全拿了下來,然後把相本放在地毯上打算好好欣賞。「企業界的大帥哥呢!什麼叫沒什麼好看的?要是拿出去賣一定……」她的話還沒說完,一看到裡頭的照片怔住了。怎麼、怎麼都是她小時候的照片?
一頁、又一頁……她又拿了另一本翻閱。
並不是每一張照片都是她,可一本當中有五、六成以上全是她的照片。有國小、國中,一直到她大學的照片都有。
「你怎麼有這些照片?」打從他家搬走後,他就不可能能拍到她的這些生活照,怎麼……
每一張的動作、表情都不是刻意擺出的,可見她是在不自覺得情況被拍的。
方昊旖笑得有些尷尬。「我說過,即使我們不住隔壁,我對妳的一切還是暸若指掌。」
「你跟蹤我?」他會是這種……嗯,變態?
「我爺爺生前和一位徵信業龍頭有不錯的交情,那個伯伯很疼我,他曾問我有沒有想關心卻無法得到消息的人?」真是傻瓜,即使現在回頭再看這些照片還是覺
得自己像傻瓜,可他傻得很開心。「從那個時候開始,我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收到妳的一些照片和消息。不過,我回國的前一年他往生了,妳的消息就沒那麼清楚了。」之後她的消息就靠自己了。
「嗯。」向琥有些感動。原來方家搬離社區後,他還是很關心她,她還以為……咦,所以他即使搬離了社區,才能正好、碰巧的和她的朋友「有交集」……
她終於想通了。原來他是真的有目的的,要不哪有這麼巧?在住得老遠,又根本不同校的情況,他的交往對像老是那麼剛好的是她的朋友。